第151节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一包银子从外面扔了进来,一把男声隔着帘子道:“陈夫人,陈姑娘,在下就送你们到这里。赠你们五百两白银,前方二里地处有一座村落,二位自去落户定居,置办一二产业,亦可逍遥度日,只是不要再回京城了。” 陈夫人堂堂一个官家夫人,哪里能接受这么莫名其妙变成一个村妇?!顿时掀开帘子跳下车去,本想让外面的人送她们回去,外面却已空无一人。 “卿儿,我们马上回京城去!”陈夫人一把抓住女儿的手急道。 陈素卿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一个村妇,只是看着陈夫人急切的模样却又有些奇怪。 “母亲,父亲差点亲手杀了您,您回京城去,谁能护得住您?”陈素卿扶着陈夫人上了马车,“母亲不要着急,我们先在这里住下,其他的事徐徐图之便是。” 陈夫人心里焦急,却苦于无法解释,只能看着这个有些陌生的女儿驾着马车朝着那炊烟袅袅的方向行去。 “你把陈姑娘和陈夫人都远远地送走了?”萧御眨了眨眼,“这样不会有事吗?” 这是绑架吧?! “陈姑娘救过祖父,我救她一命是理所应当。”谢景修道,“但愿她是个聪明人。” 萧御道:“听说陈姑娘自幼在外面当男孩养大,聪明不聪明的,带着陈夫人在外过活应该不成问题。” 谢景修知道他是误会了自己的话,也不解释,笑了笑道:“对了,父亲已经将母亲接回王府。我打算着,三日后就对元王府出手。” 自从两人开诚布公之后,谢世子就坦白得惊人,基本上每天回来之后都要花很长时间汇报一下今天干了什么,计划一下明天准备干什么,展望一下未来的发展方向。 这实诚孩子啊,萧医生心中叹道。 “别忘了把我的毛毛先安顿好。”萧御道,“它胆儿小,别吓着它。” 谢景修微微皱起眉头。玄湛原本是威风凛凛的神兽,自从与萧御相认之后它就变得越来越没个神兽的样子,实在令他十分失望。 “还是明天把它先送到广安堂来吧。”萧御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道。 “……好吧。” 元王妃被元王爷接回府中之后,还有些怔忡着回不过神来。 在简家医馆度过的这几个月,竟似比在元王府里的十几年还要漫长似的。 在元王府她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即便她把所有权力都放手,丁侧妃也不敢怠慢她一分一毫。 但在简家医馆里,连喝一碗燕窝粥也要看人眼色。 原来在她面前千依百顺温柔孝顺的柔儿,渐渐地连表面的敷衍都不愿做了。原来柔顺可亲的妹妹,会因为她让嬷嬷教训了一个医馆里不懂规矩的学徒伙计便对她冷嘲热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一丝笑模样。 她以为元王府是个牢笼,元王府里的诸人对不起她,简家的母女才是她真正的亲人。没想到只是几个月的时间,她便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元王爷派人去简家医馆接她的时候,简家的人不但没有一丝悔不当初,甚至纷纷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简柔根本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 元王妃从来没有想过,本该被所有人仰望的她,有一天会被人如此厌恶,连一丝遮掩都没有。 她难堪得无以复加。 回到府里依旧住在怡然小居里,元王爷依旧像往常那般态度,仿佛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元王府。 元王妃却不敢端出往日的架子,对元王府里的诸人冷嘲热讽。 她心里害怕了,原来这座牢笼并不是非要囚着她不可的,它可以随时打开牢门,将她驱逐出去。 她害怕再一次被无情地赶出元王府。离了这座“囚禁”她的牢笼,她根本什么都不是。 丁侧妃使人将元王爷叫去,想要阖府人去往护国寺上香还愿。 “王妃离开王府以后,还有老王爷在外办事的时候,景林心中挂念长辈,曾经往护国寺为长辈祈福许愿。如今咱们王府里总算人都齐了,不如一起去往护国寺上香还愿,以显诚心。” 元王爷接回了王妃,心中正是高兴,想想这是好事,自然应承。 “把世子也叫回家来吧。”丁侧妃柔声道。 元王爷眉头一皱。谢景修已经许久不曾回过王府,天天跟着那小大夫在他的医馆里胡混,偏偏他这当老子的也管不了他。 “他毕竟还是我们王府的人。”丁侧妃道,“我们阖府去还愿却偏偏落了世子,让那孩子怎么想?王爷您是他的父亲,只要您去好声好气地跟他说,世子肯定会回来的。” “难道要我跟那孽子低头不成?!”元王爷冷哼一声。 丁侧妃笑道:“父子哪有隔夜仇?况且他当初是为王妃为难那小大夫之事才离家不回,如今王妃已经回府,也好叫他回来跟王妃好好谈一谈,彼此解开心结才好。” 一提到元王妃,元王爷心中便没了坚持,半晌叹道:“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个孽子,也该回来向王妃靠个罪了!” 丁侧妃柔柔地笑而不语,双目反射着烛火的微光,一时亮得惊人。 元王爷亲自去往广安堂找谢景修,要他立刻搬回王府。谢景修自是不愿回去,元王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却莫可奈何。 “你这孽子!若不是你与那凤照钰的事,又怎会为王府惹来天大祸事,让皇上连王府私军也借口收了回去!还连累得你母亲在简家医馆里委屈了这几个月!”元王爷怒道。 谢景修怕他再去找萧御的麻烦,最后两相妥协,他仍旧不回王府,只是陪同去往护国寺。 第162章 刺客来袭 清晨时分,元王爷身边的小厮专门来到广安堂门外等侯着,要带谢景修一同去往城门外汇合。 萧御送谢景修出来,看到那殷勤上前来请安的小厮,眉头一皱,看向谢景修轻声道:“怎么倒像是生怕你不去似的?该不是有什么阴谋吧?” 谢景修笑了笑:“没有阴谋才奇怪呢,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他抬手摸了摸萧御的脸,“无论如何,钰儿只管相信夫君就好。” 说完不待萧御反应过来,转身上马就走。 萧御追着那马匹的后尘走了两步,那一行人的身影便很快地消失在了视野中。 谢世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萧御眉头微蹙,有些后悔没有拦住谢景修。 要上乡还愿自己怎么不能去,何必非要跟那几个人一起? 老王爷虽精明,却不通后宅之事。元王爷向来懵懂,元王妃只有比他更懵懂,只有一个侧妃看起来很是不凡,还有一个年龄差不多的庶弟。这么几个人凑在一起走,萧御都替谢景修感觉头疼。 元王府手中掌握的两万私军虽然被没收了,王府侍卫却仍在,此时便有五十名侍卫护送着几位主子往护国寺走去。 统领着众侍卫的是曹瑞。曹瑞驱马走到老六身边,面上带着不怎么真诚的笑容,道:“老六,怎么是你?林老弟上哪儿去了?” 二九大名林方镜,曹瑞偶尔以姓氏称呼他,二九从来懒得搭理。 二九原先被发配到私军中服役去了,现在私军名义上不在了,这个理由就拿不出来了。 “不知道。”老六老老实实地道。 曹瑞切了一声:“你们这些跟了世子的家伙天天神神秘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鬼鬼祟祟地干些什么勾当。” 老六只是不应声,面上连一丝异色也无,曹瑞甚觉无趣,打马跑到前面去了。 这一次元王爷带了五十名侍卫出来,谢景修便没有安排人手护卫,只带了老六在身边。老王爷的身边仍旧是老五、老七和老九三人。曹瑞护着元王爷和王妃的车驾,只有丁侧妃的车子旁边没有什么人,谢景林骑马跟在一边。 一行人汇合之后,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元王爷见谢景修是一个人来的,不由得点了点头。 “修儿没带着那个小大夫,总算他还有些分寸。” 元王妃想到过去那几个月的苦日子还是拜那小大夫所赐,谢景修只为着给那小子出一口气就这样对待自己这个亲生母亲,不由得心中气苦,眼睛望着跟在后头的谢景修的马车,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王妃别气,等到了护国寺,本王定让那个孽子给王妃下跪赔罪。” “我怎么当得他一跪。”元王妃冷笑一声道。 元王爷道:“你是他亲娘,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你当不得谁能当得?!” 元王妃恹恹地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元王爷还欲再说些什么,耳中突闻一声尖锐的啸声划破虚空,接着便是夺地一声,一只泛着寒光的箭矢竟然穿透了车壁,在内部钻出一点锋利的刃部来。 元王妃惊得短促地叫了一声,便死死地咬住嘴唇忍住了大喊大叫。 原本正在平稳行驶着的马车突然一歪,车内的人也被颠得东倒西歪,车夫在外大叫道:“有刺客!” 话音未落便突然没了声音,马车重重地一顿,便慢慢停了下来。 “你在车里坐着,不要出去!” 元王爷叮嘱元王妃道,自己起身掀帘子走了出去。 “王爷……”元王妃面色煞白地低唤一声,团着身子蹲在车板上,微微发着抖。 元王爷一出车厢,便看到道旁的林子里突然钻出一群人来,穿着简朴的衣裳,不像刺客,倒像百姓。 难道是流民?元王爷脑海中闪过一瞬,却马上否决了这个念头。 流民没有这样的悍勇,也没有这样高强的武功。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杀手队伍。 以前路遇刺客最多遇见一小队七八人,可是这一次拦堵在他们身前的少说也有五六十人,还有源源不断的人从小树林里冲了出来,不要命似地向着被侍卫包围起来的元王府诸人猛烈冲击过来。 “王爷,救命!”丁侧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元王爷挥剑砍断不知从何处射过来的冷箭,闻声转头一看,却见丁侧妃的车驾突然疯了似地飞速朝着树林中驶去,立刻就有一二十个刺客追在车后而去。 谢景林大喝一声,骑着马也赶了上去。 元王爷苦于分身乏术,虽然有侍卫阻挡着刺客,他们暂时近不得身,却总有一支支利箭从四面八方飞过来。元王爷要护着元王妃的车子,自然就顾不得丁侧妃了。 元老王爷身边有三名武功高强的侍卫护得滴水不露,暂时没有危险。 现在看来,倒只有丁侧妃的情况最为危急了。 “景修,快去帮忙!”元王爷大喝一声。 谢景修闲闲地从车中走了出来,老六将一对双刀舞得密不透风,脚下变换如风,一直挡在谢景修身前,将所有箭矢都格挡在三步开外。 谢景修站在箭雨当中,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看向牢牢护在车前的元王爷。 “带着老六一起去!”元王爷又高声喝道。 谢景修调理出来的那些侍卫,即便都是从王府中的普通侍卫里挑出去的,武功总是高出普通侍卫许多,他身边也只有曹瑞勉强能与之相比。 元老王爷身边的人不能调动,惟有谢景修和老六能去助谢景林一臂之力。 谢景修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老六追着丁侧妃的车子去了。 围攻在周围的刺客足有百人之多。 元王爷身边聚起几名侍卫一齐打断飞箭,元王爷得到一口喘息之机,高声怒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截杀元王府的车队!” 刺客当中发出几声怪笑,有人高喝道:“杀的就是你元王府的狗!要怪就怪你有一个惹是生非的好嫡子吧!兄弟们,今日势必不留一个活口!东家众众有赏!” 一众人齐声应和,攻势更加猛烈起来,围成一个保护盾的元王府侍卫霎时被冲开一个缺口。 曹瑞忙亲身上去堵上,又调来几人堵住缺口,这才暂缓颓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