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来给司家报信儿的是报信的是王二，现在在周家的码头做工。 因为之前司夕田饶过他的事情，以及帮他媳妇儿开小吃摊的事儿，他对司夕田心里一直有一份感激。所以，在知道这件事的第一时间便跑到司家来了。 一进门，他就大喊：“田田，田田，快出来，你哥回来了。” 司夕田听了，有些发愣：“我哥，我哪个哥？是哪个堂兄还是表兄？” “都不是，都不是！是你亲生的哥哥司夕海啊！”王二脸上笑得跟一朵花一样。 “你说，我海哥哥回来了？”司夕田听了，心中先是讶异，随即是浓浓的高兴之情。 说实话，虽然他们司家人都希望司夕海还活着，可是，是真的坚信他没有死的恐怕只有林氏一人。 司夕田自己，一方面没有见过司夕田，对司夕田海的感情只是传承了原身的记忆，并不是很深；另外一方面，她也觉得，当时那样的惊险，活下来几乎是万分之一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如果他活下来了，又怎么能放着家人不顾，如果每次应该早就回来了，事隔了这么久，没回来多半是凶多吉少。 没想到司夕海还真是个幸运的，司家也是个幸运的！ 这会儿，冯氏和司三妹也听到了消息，急急忙忙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冯氏甚至激动的连鞋都没穿。 “王二，你说的是真的，俺孙子真的回来了？” “你看清楚了么，那真的是小海？” 王二点点头：“你们放心吧！俺肯定没看错！再说，这也不光是俺一个人看见的，码头上好多弟兄都看到了！俺现在不是在码头上干活么，他是从一个客船上下来的，开始俺们都没敢认，是他自己先开口跟俺们说话，俺们才确定是他的。” 冯氏听了，高兴的涕泪满衣的，一边擦泪，一边问道：“好啊，好啊！是小海就好。俺终于把他给盼回来了。你瞅着俺们小海咋样，是不是受了不少苦？” 王二挠挠脑袋：“这俺就不知道了，不过俺瞅着应该没咋吃过苦，之前他跟俺们一样打渔打的都黝黑的，现在看着白白净净的，穿的衣服也是干净利落，好像还是绸缎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 司三妹听了，很是高兴，一边扶着冯氏，一边笑道：“娘，你听见了吧？你孙子不但没死，还有了出息了！走，咱们进屋换一身好衣服，咱们等着你孙子回家！” 冯氏点点头，却又想起来一桩事：“那个，王二啊，俺孙子回来的事儿俺孙媳妇知道了么？要是不知道啊，还得麻烦你回码头的时候帮俺说一声，让她赶紧回来！这对小夫妻好久没见着了。” 王二点点头：“司大娘，你就放心吧！刚俺来之前啊，先跟你孙媳妇说过了，这会儿她应该正收摊往回赶呢！” 冯氏和司三妹乐颠颠的回屋收拾打扮去了，可司夕田这边却不淡定了。 她刚的高兴，一半是为了自己和司家，另外一半都是为了林氏。 林氏对于司夕田来说，是司家最重要的亲人之一，她扮演的不光是个嫂子的角色，更像是个贴心的姐姐，也是让司夕田第一个感觉到像亲人的。而且，从司家出事儿开始，林氏付出了多少，司夕田不是没看到。曾经，司夕田还想过，如果司夕海一两年之内能回来还则罢了，如果回不来，她要给林氏再找个好归属呢！ 现在，林氏终于用爱和守护，盼回了自己的丈夫，司夕田也提着林氏高兴。 可是，同时，司夕田的心中也升起了略略的担忧。按理说，这司夕海从小生活在这临湖村，文，只读了三四年私塾，武只会耍几下棍棒，生平最大的本事就是下湖捕鱼，而且他当时是被风浪给刮走的，身上也没有带什么银钱。可一无长处的他，在离开临湖村之后，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又怎么会白白净净，穿绸裹缎，还有钱坐大客船回来？ 这里有些蹊跷！ 莫非，他是得了一笔意外之财？也莫非，他是被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看上，抛弃妻儿给人家做了上门女婿？还是说他进了什么小倌儿馆，从事了不良职业…… 一时之间，司夕田的脑袋里有无数个想法闪过。 甚至，已经在想，如果哥哥真的背叛了嫂子，那她，那司家该怎么办？是劝嫂子忍气吞声跟别人一起共享哥哥，还是让他们两个和离，还是…… 看到司夕田这有些出神的样子，王二还以为她是高兴过头了：“田田，没啥事儿俺走了啊！别光顾着高兴了，你也打扮打扮，一会儿好见你哥啊！” 王二的声音成功把司夕田给拉出了想想，她赶忙拦住要走的王二：“王二叔，你刚看我大海哥穿的时候，是一个人下来的，还是有别人一起？如果有，跟着他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等等啊，俺好好想想！”王二想了一会儿，忽然开口，“俺想起来了，你哥身后啊，还真的跟着个少年，应该是跟他一起回来的！嗯，那少年长得是眉清目秀的，在咱们这样的地方都少见，也就那周家公司、孙家公子和你们家收留的这个公子能比得上了。” “那就好，谢谢王二叔，有空来玩儿啊！”听到说哥哥只是领了个男人回来，司夕田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还真的怕哥哥当了陈世美，一会儿会出现他领着个女人回来耀武扬威的场景 人回来耀武扬威的场景。不过，即使这样，司夕田的心也还是悬着，虽然没带回来，可谁知道外边有没有呢？一个男人在外边那么久，能耐得住寂寞么？但愿这家伙还有点良心，没忘家里还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媳妇！ 好吧，能这么想自己哥哥的，估计天底下也就司夕田一个了。 王二走了，司夕田倒是没急着回去梳妆，而是去跟商云墨商量，让他去湖边接应一下嫂子。 商云墨刚也大概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也明白司夕田是想让这对小夫妻早点见面，便也同意了。 对于司夕田能找回来哥哥，商云墨是高兴的，这样司家的重担就有别人帮着抗，不用司夕田这么辛苦了。不过，对于这个未知的人，他也是有防备心理的，都说哥哥会很宠爱妹妹，并且对妹妹都有占有欲。他得提前做好准备，以防司夕海想要破坏他和夕夕。 如果商云墨的想法被司夕田知道了，她一定会很无语，她和商云墨啥时候就成一对了？还怕司夕海的破坏，哥哥犯得着破坏他们么！ 司夕海没死的消息几乎是震惊了整个临湖村，码头那些打工的、湖边的渔民、摊贩，都纷纷跑过去围观。而司夕海被大家这样的热情包围着，也有些受宠若惊，一一跟大家打招呼，谢过大家照顾司家人。 不少渔民们都跟着他进了村，而村民们听说他没死，也都纷纷从家里跑出来看热闹。被人群这么围着，司夕海往家走的速度并不快。 因此，商云墨和林氏反倒比他先回到司家。不过，说来也巧，也就在林氏进门刚放下装小吃摊东西的小推车的时候，司夕海就进门了。 他回来的太突然，让林氏都没来得及去梳妆下，就这么风尘仆仆的，穿着一身摆小吃摊弄得有些油污的衣服，甚至是鬓发都乱着，就跟司夕海见面了。 而司夕海第一眼看到的也是林氏，甚至都没有顾上一边站着的司夕田和商云墨，直接走到了林氏的面前：“凤儿，我回来了！” 这半年来，林氏是日里想，夜里盼，天天都想司夕海回来，可现在，他就站到自己面前了，林氏却有些不知所措了，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了。 倒不是林氏不相信这个事实，刚刚在码头上，她就远远的瞄见了司夕海，这是她嫁的男人，虽然离着还有一定距离，虽然司夕海有些变化，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 不过，女为悦己者容，哪个女人不想以最漂亮的样子出现在自己男人面前，更何况是久未相见的小夫妻？她现在这样素面朝天，甚至仪容不整，大海哥不会会嫌弃自己？ 因为激动，连带着不好意思，林氏干脆都没有上前，只是站在原地，低着头抹泪：“你回来就好，你回来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了林氏的想法，干脆往前走了一步，一把就把林氏抱紧了怀里：“傻凤儿！你还不好意思啥，不敢上前啥？怎么，还怕我嫌弃你么？” 林凤见了，赶忙挣扎：“大海哥，你干啥呢！周围还有这么多乡亲呢，再说，我身上的这个衣服脏！” 司夕海听了，笑了。虽然脸不那么黝黑了，可这一笑，还是带着临湖村的忠厚和老实：“有这么多乡亲咋的！我们都半年没见面了，见面抱一下，大家也都能理解！至于你说身上的衣服脏？那又怎么样，我媳妇就算是头发乱了，衣服脏了，也还是我的媳妇，也还是我心里最好看的！更何况，你在湖边摆小吃摊，也是为了司家人，我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嫌弃你呢？” “你怎么知道？”林氏听了，光顾着惊讶去了，甚至都忘了反抗，反倒是被这司夕海抱的更紧了。 司夕海一边帮着林氏整理乱了的发髻，一边回答道：“刚刚啊，我看到你在湖边摆小吃摊了，可人太多，有些过不去。刚挤过去，你人已经跑了……都是我不好，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没事，都过去了，你回来了就好！”林氏开始还担心司夕海会埋怨她这样抛头露面，没想到等来的确是丈夫的安慰和道歉。她丈夫终于回来了，终于有人能保护她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直接扑在司夕海的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司夕海则是轻轻地拍打着林氏背，就这么任她哭湿自己的衣裳。 这样的场面，让司夕田，甚至村民们都不忍打扰，这一刻，林氏等了太久了，这对小夫妻等的太久了。 这个时候，冯氏和司三妹也听见了外边的声音，一起从屋里出来了。 这冯氏不知所以，看到林氏这样呜呜的哭，居然都不顾和孙子相认，而是直接骂起了司夕海：“小海，你咋一回来就惹凤不高兴？你知不知道，这半年凤过的多不容易？在咱们家吃了那么多苦，可还是不肯回娘家或者改嫁，就照顾着我这个老太婆，等你回来。甚至还给你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儿子！俺告诉你啊，你要是敢惹她生气，俺可不依！” 被冯氏这么一训，司夕海倒是乐了：“奶奶，凤儿可是我看上的媳妇，那是我的心头肉，我咋舍得惹她生气？你可是偏心眼儿啊，这孙子离开家都半年了，刚回家，你不但没过来搂着‘心’啊，‘肝’啊的叫着，居然还冤枉起你孙子来了！” 冯氏听着司夕海在这里卖乖，心中早已高兴了起来，嘴上却还不饶：“哼，没欺负她，凤能哭成这样？在俺开来 ？在俺开来啊，这孙媳妇可比孙子贴心多了！” 被司夕海和冯氏这么一逗，林氏倒是破涕为笑了，一边从司夕海怀里挣扎出来，一边害羞地低头解释：“奶奶，大海哥真的没惹我。是我见到他太高兴了，高兴哭的。” 这会儿，被当做背景板许久的司夕田也出来作证：“可不是！奶奶，我哥可舍不得欺负我嫂子。他就是个重色轻妹的！一进门就只看到了嫂子，直接就把嫂子给抱了怀里，连我这个小妹一眼都没瞅。” 被妹妹这么调侃，司夕海脸上也爬上了两躲红云：“你个小丫头，几个月不见，出落成大姑娘了！啥时候嘴巴学的这么刁，居然还敢调戏哥哥！” “就在刚刚被当做背景板忽略的时候啊！”司夕田嘿嘿一笑。让她都没发现是，她和面前的这个哥哥互动是如此的自然，就好像，这真的是自己的亲哥哥一样！ 这会儿，司夕海已经跪在了冯氏面前，郑重地朝着她磕了个头：“奶奶，您不孝的孙子回来了！这些日子让您受苦了！” 冯氏这会儿，也是老泪纵横：“孩子，你也受苦了，快起来，进屋，进屋！” 司三妹也点点头：“是啊，你这一路颠簸应该也累了，快回去洗漱下，歇一会儿。看看你儿子！” “哎，好，听奶奶和姑姑的！”刚刚听冯氏说林氏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时候，司夕海就激动的想赶快进去看看，抱抱，再亲亲辛苦了的媳妇了。只是刚回家，长辈也在，他也不好只顾着妻儿，才没立刻回去。这会儿还怎么能按捺的住？ 只是，他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等等，我还有个小兄弟跟我一起回来的，我差点把他给忘了。先介绍给你们认识！” 说着，他又回到了大门口，朝着外边喊道：“青公子，快进来，这就是我家！” 对于司夕海带回来的这个青公子，司夕田是带着警惕的，在他一露面的是时候，就特意留意着。 这打眼看上去，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面如银盆，眼如皓月，唇红齿白的，倒是跟商云墨和颜墨白都能有一拼。只不过，商云墨虽然是冷萌，但却更偏阳刚一些；颜墨白虽然带着一些阴柔，可一看也知道是个别扭的汉子；而面前的这个少年，虽然眉梢眼角带着英气，却更让司夕田觉得有些男女莫辨。 这青公子刚刚倒是也识趣，看了半天司家人团圆，都只是在门口站着，并没有出来，也没表示，还是被司夕海这么叫着才出来的。 她先是朝着冯氏他们施了个礼：“青牧见过老夫人，姑奶奶，嫂……嫂夫人！我是司兄在外边结实的兄弟，听他一直说家乡好，也说你们家很和睦温馨一直想来看看，叨扰了！” 冯氏听了，笑着说道：“不敢当，不敢当！青公子不嫌弃俺们这小地方，不嫌弃俺们这穷家就不错了。快点，进屋坐！” 司三妹和林氏却没有那么热情，甚至还都跟司夕田对视了一眼。作为女人，他们都是敏感的，总觉得这个青牧不太对劲。 嘴上说着高兴，可脸上的表情却不太像高兴的样子。更奇怪的是，开始叫冯氏和司三妹的时候都还挺自然，可叫到林氏的时候，就卡了一下。 这会儿，司三妹和司夕田想的一样，在怀疑青牧到底是不是个男孩子，而林氏的脑洞更大，已经开始猜想，这青牧会不会是有断袖之癖，看上了自家男人？ 那司夕海究竟又知不知道这个青牧的情况呢？ 想是想，不过来者是客，司夕田他们还是没有怠慢的，这会儿已经把他和司夕海一起让进了主屋。 司夕田决定，要先试探试探这个青牧，可以的话，最好直接让她知难而退。 ☆、018 司夕海对不起林氏？ 一行人进屋，冯氏他们都坐到了炕上。本来冯氏他们也是想让青牧上炕坐的，可他似乎坐不惯，还是坐到了地上的椅子上。 不过，青牧却不像是一般人那样随意而坐，而是非常典型只坐了椅子的前三分之一，身子直的像是一个平面，双手插在一起，放在身子前侧，腿虽然有长衫遮着，也能看出来两脚都在并拢着。这俨然是从小就被严格要求的大户人家孩子。 “青公子，累了吧，俺们这小地方，也没有啥好的茶，这是人家给俺们的明前龙井，你将就着喝。”为了招待客人，冯氏特意让司三妹沏了家里最好的茶，那还是之前万宝送给司夕田的，这样的茶，在大户人家也是少见的。 不过，俨然这茶在青牧眼里却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他只是呷了一口就放在了那里：“司奶奶，我不太渴，这茶回头再喝。” 冯氏一时之间有点尴尬，只得点头：“好，青公子是哪里人啊，怎么又会跟俺孙子认识？” 青牧微微一笑：“我是京城人士，和大海哥应该算是偶然相识。” 这会儿，正在逗弄孩子的司夕海补充说道：“奶奶，这青牧兄弟家里可是个大户。他们家，有咱们村周员外家好几个大。算起来，人家还是你孙子的救命恩人呢！当时，我遇到了大浪就掉进了水里，不知道飘了多久，恰好碰到了青牧兄弟的船，被她救了上去。当时，我伤的可重了，腿都差点折了，还是她找大夫给我医治的，还把我带到她家养伤，一住就是好几个月。没有人家，就没有你孙子这条命了！” 冯氏他们听了，赶忙跟青牧道谢：“多谢青公子的救命之恩。” 青牧赶忙站了起来：“司奶奶，姑姑，你们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再说，后来我遇到了意外，也是大海哥舍命相救才脱险。如果不是他后来救我那次也受了伤，他应该两个月前就回来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司夕田终于知道司夕海没有及时回来的原因了。这个哥哥在外边可真是受苦了，不过看样子，他之前一直在受伤，应该没啥机会去勾搭别的女人了，这点，倒是让司夕田放心了不少。不过，看来大海哥和这个青牧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只是希望这样的交情，不要演变成什么别的才好。 随后，司夕海又问了问家里的情况，冯氏和司三妹原本不想当着青牧的面说，可司夕海愣是说青牧不是外人，冯氏他们才继续把家里的情况都跟他说了。 听说父母都在那场意外中身亡，司夕海这个硬汉不由得也流了泪；听说司家出变故之后，冯氏他们被司大壮糊弄在窝棚里一住就是一个多月，都靠着林氏撑着家里，司夕海是又生气又心疼；在听说司夕田后来要回了房子，还成了大瓦匠，又出主意开了小吃摊，司夕海又惊又喜，在欣慰自己妹妹长大了，有本事的同时，也心疼她小小年纪就要扛起这个家；在听说林氏的娘曾经想要把林氏接回去，甚至还有媒婆来朝着林氏提亲，却都被林氏拒绝了，一心等着他的时候，司夕海是感动的；在听说林氏生孩子时难产，差点母子双亡，是靠着对自己的思念才撑下来的时候，司夕海已经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是他一辈子对林氏好都无法比得上的深情啊…… 而那边坐着的青牧，在听到司家的故事，尤其是林氏的故事的时候，脸色则有些不自然，不知道是感动，还是不开心。 这个时候，回去梳洗打扮的林氏也来到了主屋。 之前，因为她是灰头土脸的，后来则一直靠在司夕海怀里，青牧一直没能看到她的样子，现在这么一出现，倒是让他有些不敢认，这还是刚刚那个女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