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听了她的回答，司大壮有一瞬间愣神。以前，这司夕田是不怎么爱说话的，也是有些惧怕他的，他刚刚那么一说，肯定是要道歉或者不接话的。今天这小丫头居然敢跟他顶嘴！ 想着，他脸色更不好了，朝着司夕田吼道：“俺说的是你们怎么不在山上的窝棚里带着，跑回村子里来！” 似乎有些害怕他，司夕田低头，声音里带着委屈：“大伯，我们已经离开家将近两个月了，我和弟弟想家了……” 她这么一说，司大壮已经不好再继续她了，转回身训林氏：“小孩子胡闹，你也胡闹啊，这大冷的天儿，孩子们冻坏了怎么办？” 司大壮嗓门很大，尤其是在发脾气的时候。这个时代没有汽车，没有电视，他的嗓门几乎传了半个村子，好奇的邻居们也循声渐渐凑了过来。看到这里，司夕田心中暗喜。这么多人，她就不相信司大壮还能那么不要脸！ “大伯，就是因为天儿变冷了，山上的窝棚冻的孩子直哭，非要回家，我也就生一两个月就要生了，我才带着他们回来看看能不能搬回来。”林氏也大概明白了司夕田的意图，解释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却让大家都能很清楚的听到。 司大壮皱眉，这林氏上次去他家找他，被他几句话打发回去了。这次居然堵到这里来了！ 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他也不好跟林氏翻脸，便敷衍道：“你应该也看到了，这房子还没修好呢，你们先回去，回头俺修好了接你们回来！放心，这年，肯定不会让你们在山上过的！” 什么，过年之前，这怎么能行！ 林氏有点着急了：“可……可离着过年还有俩月呢！腊月是最冷的，而且到时候我肯定也生了，我怕奶奶和孩子们受不了啊！十天前您不是说这两天就能修好么？” 被林氏这么质疑，司大壮脸色一下子就不好了：“林凤，你啥意思？你是说俺故意不给你修房子，霸占你家房子还是咋的？就算是俺不顾念着俺弟弟的血脉，还顾念着俺娘呢！怎么可能不着急！” 呸！不要脸的臭男人，也好意思说这话。他不是故意的才怪，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提还在山上受冻的老娘和他才过五七的弟弟！ “你……” “大伯，我嫂子没那个意思。”在林氏没开口的时候，司夕田赶忙把话抢了过来，“我爹尸骨未寒，奶奶又是年事已高，嫂子又快生了，我和弟弟还小，这样的情况下，您要是故意霸占我们房子，那不是畜生不如了？您肯定不是这样的人。您说是么？” “这……”司夕田的话像是巴掌一样打在司大壮脸上。让他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半天脸憋的通红。 司夕田却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说道：“只是从您说要帮忙修房子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山上也确实不是能过冬的地方，我们不是都着急了么！大伯您一直都是村里很能干的，怎么会这么久还没修好呢？” “我……”司大壮现在简直是要疯了，这小丫头咋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他该怎么回答，难道说自己不能干？ 看了看旁边一言不发的俩儿子，他心中更是有气。看着俩丫头片子这么说他们爹，这俩家伙居然连个屁都不放？ 于是，他朝着大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大胖，你没听见你妹说话么，为啥这么久还没修好？” 大胖捂着被踢的屁股心中委屈，靠，这也不是因为他啊，明明就是他爹娘一直没找人给修！ 这时，他忽然想到了兰氏的嘱咐，赶忙说道：“爹，是俺不对。你让俺请瓦匠，可镇上的那个老瓦匠回老家了，这将近俩月，俺都没找到别的！” 司大壮脸色好了点，也顺着说道：“对啊，田田，俺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瓦匠，这也没办法啊！你放心，回头大伯去别的镇子上给你找瓦匠去！”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说道：“哎，司大壮，不对啊！既然没找到瓦匠，你家那间新房子是咋接上的？” ☆、008 大伯吃瘪 说这话的，是司夕田家东边邻居的大叔，姓许荣，和司夕田爹司二壮的关系不错，为人也光明磊落。在她爹出事儿之前，许荣就陪着媳妇回娘家小住了，前两天才回来。 听说了司家的事儿之后，他就气愤不已，今天又见司大壮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便站了出来！ 原本司夕田还在想要怎么找机会把这事儿说出来呢，这样的机会果断不会错过。 于是，她“失声”说道：“什么，大伯你这么厉害，找不到瓦匠居然能自己接房子啊？” “俺倒想是瓦匠呢！”司大壮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 “那您真的是请了瓦匠接房子，却没给我家修么？”司夕田步步紧逼。 她的话成功的把村民们的目光集中在了司大壮身上。 “对啊，司大壮前两天是把自己的房子接出来了一间啊，还找了好几个人帮忙呢！” “可不，俺还去帮忙了呢！不过，俺记得好像司大壮请了个瓦匠，那瓦匠还很牛气呢！” “恩，俺也听说了，好像是去外镇请的瓦匠。” “既然请了瓦匠，又答应过要给司老二家修房子，为啥当时没修？” 司大壮这会儿，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不精彩！ “俺……俺……俺”，俺了半天，他终于编出来了一个理由，“俺哪里会接房子！你堂兄年后不是要成亲么，肯定需要房间。你没过门的嫂子娘家看俺家一直没找到瓦匠，前两天就给俺雇了一个。那瓦匠时间很紧，就给俺两天时间，俺家那房子也是勉强接好的，所以就，就没，没，时间修你家的了，俺，俺不是故意的，现在俺家那间房子还有些地方俺自己在收拾呢……” 说到后边，俨然司大壮也是心虚，话都说不囫囵了。 编，让你编！司夕田现在是真是想骂他一顿，不过，现在钥匙在他手里，钱也在他手里，把他惹恼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现在，村里人也都知道他不是东西，自己是占理的一方，司大壮不想臭名远扬，就肯定会乖乖还给她的！ 于是，她大度地说道：“没事，大伯，我相信你肯定不会那么畜生不如，故意不给我家修的房子的。你也肯定希望我们能早点回来，不在山上受冻的。” 见司夕田给了个台阶，司大壮虽然听着这话不舒服，但也赶忙就坡下驴：“是啊，俺肯定也希望俺娘和你们能早点回来，不在山上受冻，俺回头……” 还没等司大壮给出来他的拖延之词，司夕田就先说了话：“大伯，既然你也雇不到瓦匠，而且最近都忙着收拾你家的房子，要不然就先算了。我们刚看着这房子只是有一间被影响，其他的还能住人。不如我们就先搬回来，回头自己找瓦匠吧！” “不行！”司大壮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什么，他们要是搬回来，他这些劲儿不白费了么？再说，他的粮草往哪里放？ 见他回绝的这么坚决，司夕田的话也硬了：“大伯，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主动要帮我们修房子，将近两个月没修好，我们忍了。但你还不让我们自己修？难道你是真看着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要霸占我们房子？” 村民们听了，也纷纷支援司夕田。 “就是，站着茅坑不拉屎！” “你胡说，啥叫站着茅坑不拉屎啊！这明明是想霸占人家房子！山上的一个破窝棚哪里是住人的？” “这司大壮就是看着林氏和田田小才这么欺负，要是他弟还在，你看他敢这样？” “林氏和这俩孩子真可怜啊！” 司大壮见话说错了，赶忙补救：“俺不是这个意思。俺是说你们先别搬回来，等房子修好在说。另外，修房子这样事儿让男人张罗更好点……” 司夕田心中冷哼，如果今天同意了他的话，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搬回来了！可这司大壮似乎不愿意放呢…… 想了想，她以退为进：“其实，大伯您帮我们也是不错的。只不过山上实在是住不了了，今天下来也是有两个打算的。如果这房子还能勉强搬回来住，那我们就回来住，实在不行，就想看看您能不能暂时收留我们。正好现在您家还有两间空屋子，既然您这么说，那我们暂时搬过去成么？” “你们不能去我家！”这次，还没等司大壮说话，他儿子大胖就先开了口，“那两间房子一间是将来做俺新房的，一间是俺妹的闺房。你们算啥东西，咋能让你们住？你们就呆在山上的破窝棚里吧！” 听了大胖的话，司夕田心中好笑。果然是猪一样的队友啊！这司大壮就够自私和鲁莽的了，他儿子比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居然赫然说出了他们一家人的想法！ “大胖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既不把这家还给我们，又不让我们借住到你家的空房子，你们这是想冻死我们这全家五口？”这样好的机会，司夕田怎么能放过，边说，还边装模作样滴抹泪。 林氏怀孕，本来情绪就激动，见司夕田哭，也跟着哭了起来：“大伯，我嫁到司家这一年半，看到的我家一直对你们不薄啊！奶奶养在我家不说，过年送礼，杀猪送肉，就连之前你家梅梅的嫁妆我公爹都给贴补了一半。你现在怎么能这样，让我这个大肚子的怎么过？” 额，司夕田本来只是想逼一下司大壮，没成想勾起来林氏的伤心事了。 女人哭她可最受不了了！ 于是，她“擦了擦”眼泪：“大伯，虽然我爹和我娘都没了，但我也不能让你这么欺负我家，欺负我嫂子！这事儿你得给俺一个说法，要么把房子和修房子的钱给我，要么咱们就去找村长，村长不管找镇长，镇长不管就去找县长！” 那边的村民们也看到，也纷纷出声：“去告他，俺们给作证！” 见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司大壮也知道继续霸占房子是不可能了！ 本来还能把田田他们骗回去，都是这个大胖口无遮拦，这下好了吧！ ☆、009 家的感觉 想着，司大壮抬腿照着大胖的屁股上又是一脚：“你个混账，怎么说话呢！俺平时就是这么教给你的么？那是你奶奶，你嫂子和你弟妹！本来爹是想帮他们家，你这一句话就变成了爹想霸占人家房子了！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无端被踹，大胖怎么甘心，回头顶嘴：“本来就是，你和娘之前不是说过他们就应该住在窝棚里么，还说要用他们家修房子的钱给俺娶媳妇，俺……” 大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巴掌：“让你个小子瞎胡说！你爹是这样的人么？哪有跟你这样往自己爹身上泼脏水的？” 大胖还想说什么，却被小胖给拉住了。看样子，小胖是要比他哥哥有心眼儿的。 司夕田心中冷笑，司大壮不是那样的人才怪！不过，想黑她家，也不是那么容易！ 于是，她冷脸说道：“大伯，你和我堂兄各执一词，我一个小辈也不好说什么。如果你想证明没那个意图，请您把房子和钱还给我，在场的乡亲父老都可以为你证明。” 司大壮心中不爽，可今天果断是栽了，要是不给司夕田，怕是村里人都会拿吐沫淹死他！罢了，不就是个放草料的地儿么！ 想着，他不情愿地把钥匙拿了出来，扔给了司夕田：“这钥匙俺还给你！以后你家房子的事儿，俺不管了！大胖，小胖，咱们走！” 可惜，他没走两步就被司夕田拦住了：“大伯，您只给了我钥匙，没给我用来修房子的钱啊！” 司大壮本来想糊弄过去，却没想到司夕田这么精明。无奈，他从腰里摸出来了大约二十两银子，扔给了她。 司夕田不知道当时冯氏给了他多少，转身看向林氏。见林氏点头，她才笑着说道：“谢谢大伯！你果然不是那种霸占弟弟家房子的禽兽！” 司大壮现在简直都要气死了，但还不好发作，只是黑着脸转身就走。司夕田家的那些钱早就被他媳妇给没收了，这二十两银子可是他卖牛才得的钱。家里那个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娘们儿，让她知道，还不得把他脸都抓破啊！ 大胖和小胖见他们爹走了，赶忙追了上去，临走还一起回头瞪了司夕几眼！ 钥匙和钱拿回来了，司夕田才不怕他们瞪呢。使劲儿瞪，把眼珠子瞪出来才好哩！ 等司大壮走了，许荣走了过来：“田田，是叔没保护好你们，让你们受罪了！” “许叔，这不怪你。那会儿你不在村里啊！再说，今天如果不是你帮忙，我们还不一定能拿回来房子呢！”对于这个许荣，司夕田还是很有好感的。算起来，他只是他们家的邻居和爹的朋友，家里落难，却比那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大伯更像是亲戚。 “俺跟你爹是生死之交，说这些干啥！”许荣憨厚的一笑，倒是让司夕田看到了几分她爹的影子，便不再客套。 转身，司夕田又朝着村民们鞠了个躬：“今天谢谢各位父老乡亲帮忙，以后有用到我司夕田的地方尽管开口！” 村民们其实今天多半是来看热闹的，是许荣带头他们才说了几句帮衬的话，听她这么说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没想着将来会有啥用到司夕田的地方。不过，如果他们知道司夕田的手艺，估计在许荣开口之前，就会抢着帮司夕田家。 “田田，咱们居然把房子和钱都要回来了！”林氏现在还有点不敢相信。 直到司夕田在她眼前晃了晃钥匙：“是啊，看着不就是钥匙么！我看过了，咱们房子的问题根本不影响住，咱们下午就可以搬回来了！” “哦哦，要回家喽！”司夕峰也很是高兴，他早就想回家了，山上连个跟他玩儿的人都没有，还那么冷！ 许荣见他们这么开心，不由得心疼，这仨孩子之前在山上是遭了多少罪啊！ 当冯氏听说司夕田和林氏把房子和钱要回来之后，有些生气：“你们俩怎么能干这样的事儿啊？你大伯是帮咱们修房子，你们去闹算什么事儿啊！” “帮咱们修房子，说的好听，是想霸占咱们房子和钱吧！”司夕田对于冯氏这样护短，有些不高兴。便把她和林氏今天听到的司大壮他们的对话，以及要房子的过程都给冯氏讲述了一遍。 听完了司夕田的话，冯氏没有和往常一样哭，只是沉默了半天。 最后，她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司夕田的脑袋：“田田，这事儿你做的对！只是，你大伯不管了，咱房子怎么办？” 司夕田见冯氏想明白，心中的那点不愉快也消了：“奶奶，你能想明白就行。至于房子的问题，只要备齐了料，我肯定能搞定！” 冯氏最后的顾虑也消除了，欢欢喜喜地和林氏收拾东西。司家在窝棚里的东西不多，许荣赶来了马爬犁，一爬犁就把他们几个人连着东西一起拉了回去。 整个搬家的过程，司大壮家里的人一个都没有现身，让司夕田他们对司大壮更多了一分疏离。 虽然这是司夕田第一次回司家，但门开的一刹那，一种让她难以名状的亲切感一下子就包围了她。看着这锅，这柜子，这桌子，这凳子，似乎都冒着温暖的气息。不知道是原身的情感残留还是她太渴望温暖。或许，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司夕田家房子一共五间，一间厨房，其他都是卧房。司氏夫妇一间房，冯氏和小峰一间房，司夕海和林氏一间房，司夕田一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