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节
兄妹二人一起来到了福苑的正房。 老夫人看懂兄妹二人一起走进来，脸上挂着慈爱的柔光。 “给祖母请安。”二人齐声说道。 “都起来！”老夫人笑呵呵的说道。 凤訾宸和凤倾城都站起身。 “宸哥儿，快坐下，二丫头到我跟前儿来！”老夫人的举动，神态，都和平时无异，令他们两个都一种错觉，大概是自己猜错了！ 凤訾宸依言坐了下来，倾城也走到了老夫人身边，依旧亲昵的依偎着老夫人。 倾城突然觉得老夫人太过于深不可测，所以，她更加不能暴露了自己！ 老夫人心中有些诧异，她活了大半辈子，而且这几十年都在伪装自己，早就习惯了，可这丫头不过十来岁的年纪，也能伪装的如此之好吗？ 自这对兄妹一进门，她就没有放过他们脸上任何的表情。 凤訾宸一向都是冷冰冰的模样，而且他在外历练了多年，没有破绽并不稀奇。可让她吃惊的是，凤倾城更是深藏不露，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怨怼和不满，仿佛真的是她什么都不知道！ 一时间，老夫人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搞错了，也许，他们兄妹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丫头，怎么好端端的跑回来了，不是去陪长公主了吗？”老夫人漫不经心的问道。 倾城知道她是在试探自己，面上依旧挂着撒娇般的笑，：“祖母，倾城好久都没有和哥哥好好说说话了，只是将兰表姐送进宫之后，便跟外祖母告了假，要回来看看哥哥！” 倾城的回答，完美到无懈可击！ 老夫人虽然一直都知道这个孙女不简单，也猜得出，凤倾歌和凤倾姚的事情与与她脱不了干系，却也没有十分的将她看在眼里，毕竟才是一个十三岁半的毛丫头，能翻出多大的狼来！ 可事情到了自己头上，她都有些脊背发凉，这个丫头的心思到底有多深沉，竟然让自己这个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都看不透！ 不过此刻老夫人也没有多想，更加的打起精神来应付倾城。 “你这丫头没良心，这么久不在家，也不说想我这个老婆子，真是白疼你了！”老夫人打趣道！ “祖母冤枉我，我哪里不惦记着祖母了，若是不惦记的话，也就不会厚着脸皮跟着哥哥一起过来了！”倾城俏皮的反驳道。 凤訾宸坐在下首，看着自家妹妹如此违心的应付老夫人，心中心疼不已，他这几年都不在家，对于后宅的争斗也不大清楚，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家妹妹竟然过的如此的如履薄冰！ 凤訾宸虽然心中波涛汹涌，手指不自然的有些泛白，但脸上却没有露出分毫，他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不能让妹妹的苦心都白费了！ 老夫人点了一下凤倾城的鼻尖，：“你这丫头真是猴嘴儿！” “祖母，您唤孙儿过来可是有事儿，孙儿西大营还有事儿，怕是在家呆不了多久！”凤訾宸终究还是忍不住出声问道。 他实在不想倾城这样费尽心神的去应付老夫人！ 老夫人好像这才想起凤訾宸的存在，转眸望着凤訾宸，笑着说，：“老身唤你过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不大放心你，你和宁家姑娘的事，就算定下来了，无论是因为什么，你都不要太放在心上！” 凤訾宸微微皱眉，没有说话。 老夫人又说道，：“宁家那个丫头，祖母看着还成，身份也配得上你，虽说用了些手段，但毕竟跟了你，你也要体谅老身和你父亲，不能将宁家的脸面踩到地上！” 凤訾宸咬了咬牙，还是没有作声！ 老夫人似乎恍若未觉，一直自顾自的说着，：“你已经定下亲事，以后就是大人了，和宁家丫头要和和睦睦的才好！” “祖母，孙儿知道了！”凤訾宸的声音清冷如冰。 老夫人怔了怔，叹了一声，：“老身也不怪你，毕竟宁家那姑娘有些过分了，你若不喜欢她，祖母这里倒是有一个模样整齐的丫头，你将她收了房算了，你也不笑了，房里头一直都没个伺候的，老身看着就心疼！” 说着一招手，一直低着头侍奉在一侧的一个丫鬟便应声走上前来！ 倾城都被老夫人这一出一出弄的有些应接不暇！ 上一秒还说着要凤訾宸和宁芷兰好好的相处，下一秒就要往凤訾宸房里塞通房，这个思维跳跃的也太快了吧。 倾城真心表示有些接受不了！ 别说倾城了，凤訾宸一时都没有转过弯儿来。 直到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走到自己身边，福了福身，俏生生的唤了一声，：“大少爷好。” 凤訾宸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异常难看，嘴角更是抽搐的厉害，饶是他再有心里准备，也没想到老夫人竟然会来这一手！ 这简直就是打算撕破脸的节奏！ 那女子一直半蹲着，见凤訾宸不语，也不敢起身，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有些吃不消了！ 她抬起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的望着凤訾宸，咬唇再次唤了一声，：“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凤訾宸几乎按耐不住，眼看就要发怒！ 倾城宛如黄莺出谷的嗓音缓缓响起，：“祖母，这丫头看着好生俊俏呢，抬起头来，让本小姐看看！” 那丫头送了一口气，这才站起身，走到堂下，先是对老夫人和凤倾城福了福身，才慢慢的抬起头来。 倾城眼中虽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一直打量着这个身穿桃红色褙子的丫鬟，直到她抬起头，才看清楚她的容貌。 隐隐觉得十分眼熟，仔细思量了一下，可不正是那日守在院门前的二等丫鬟秋水嘛。 倾城只见过秋水一面，对她就印象深刻，过了这样久，还能记得住她！ 这个秋水不但姿容出众，而且还十分有大家小姐的气韵，这气场，比一般人家的嫡女都有派头、 一般来说，世家勋贵中，对于正妻的长相并不是很挑选，毕竟正妻不同于妾室和通房，妾室通房的作用主要就是陪男人睡觉，自然是长相越娇媚，身段越柔软越好。 正室妻子则不同了，需要有手段，有能力，要管着府中的中馈，对内，对外，都要打理的紧紧有条，一个疏忽，或者一个照应不到，这脸面就有可能丢大发了！ 所以，寻正妻，尤其是嫡长子，或者嫡长孙，更是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说实话，宁芷兰这样的，也就占着一个优点，出身好，但她的性子，是真的担不起一个嫡长媳，做个嫡次子媳妇还勉勉强强！ 这也是为什么，倾城一直都赞成她嫁入侯府！ 齐氏心疼女儿，从小到大将她保护的太好，岂不料，这份疼爱，却最终害了她！ 倾城只是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秋水一遍，就下了结论，这个秋水，无论哪一方面，都比宁芷兰强了太多！ 当然，宁芷兰虽然性子单纯，没什么心机手段，但那份气度，一看就是勋贵家的嫡出姑娘，这一点，秋水哪怕在修炼，也追不上宁芷兰。 但若论起这内宅之术，只怕十个宁芷兰也追不上这个秋水！ 老夫人这时候将秋水放到哥哥房里，这目的是什么呢？ 这件事到底该不该接受呢？ 答案是肯定得，倾城飞快的给凤訾宸使了一个颜色，意思是让凤訾宸应下这件事！ 凤訾宸刚才也是气的没了理智，被倾城一打断，反而想通了！ 他和倾城费尽心力就是想要弄清楚老夫人的目的，可是老夫人这里滴水不露，恐怕很难突破，秋水既然是老夫人调教出来的，说不定是一个突破口。 宁芷兰他都娶了，更可况是一个秋水了，只当是个人，养在院子里罢了！ “哥哥，这么俊俏的女子，你就收了呗！”倾城歪着脑袋，带着几分调笑的语调说道。 凤訾宸的神色也松弛了下来，只是声音依旧波澜不惊，：“那就留下吧。” 老夫人反而错愕了一下，也许是太过震惊，这个在她脸上，仅存了一秒诧异的神色也被倾城捕捉到了。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们二人会这般痛快的就留下了秋水！ 她的本意，一则也是有将秋水送到凤訾宸身边，二则也是想利用秋水来试探一下二人！ 尤其是凤倾城，她倒是要看看这丫头还能不能保持冷静！她倒要看看，在凤倾城怀疑自己的情况之下，还能不能安然接受秋水！ 可事实却出乎了她的意料，凤倾城的反应一直都很淡定，淡定的让她都觉得不真实！ “那好，既然宸哥儿喜欢，秋水，你这就收拾一下细软，跟着大少爷走吧！”老夫人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又恢复了以往的态度！ 秋水眼中虽然带着喜色，但是却并不是像寻常的丫鬟那般欣喜若狂，她应了一声，：“是，老夫人。”便躬身退了下去。 “不知祖母可还有吩咐？”凤訾宸淡淡的问道。 老夫人面上浮上一抹愁苦的神色，：“宸哥儿，你别怪老身多事，老身也是心疼你，想让你身边有个可心儿的人伺候着，你既然不喜欢宁家姑娘，而秋水这丫头十分贴心，有她照顾你，老身也可以放心了！” 凤訾宸只是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多谢祖母厚爱，孙儿铭记于心，若是祖母没有其他吩咐，孙儿就先退下了，西大营还有事儿，至于秋水，让倾城安排即可！”说完，凤訾宸起身，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凤訾宸一向清冷惯了，大家也倒是都习惯他这副样子！ 老夫人也没说什么，倒是倾城一直笑嘻嘻的，好像没心没肺一般！ 倾城还是如往常一般，在老夫人耳边哄着老夫人开心，仿若真的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时间一长，老夫人受不了了！ 她心里没底啊，本来她是打算试探人家兄妹的，结果呢，一点也没试探出来不说，反倒是倾城的反应让她发毛。 所以，老夫人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 倾城自然感觉到了，她就是清楚，和老夫人这样的人，只有稳住阵脚，其他的什么都不必做，老夫人之所以能藏得这么深，就是她会作戏，那么自己就比她还会作戏，只要自己坚持下去，无论老夫人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不温不火，还是像从前一样。 那么乱的只是，老夫人自己的心。 很显然，倾城做到了！ 不过这只是第一步，面对老夫人，她不可能用强，毕竟老夫人还没有明着与他撕破脸，上面有孝道压着，所以，她不能着急，只能一步一步的来，这也是最让她和哥哥郁闷的地方！ “祖母，您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倾城扶您进去休息吧！”倾城晶亮的眸子划过老夫人略微有些发白的面容，一脸的关切。 但这份关切，在老夫人眼中看着格外的刺心，却无法严明，只能勉强挤出笑容，说道：“我没事儿，二丫头你不必担心啊！” 倾城笑了笑，说道：“祖母，倾城好久都没给您泡茶了，今个儿倾城去给您泡杯茶吧！”说着也不等老夫人说话，径自去了西次间。 老夫人这才反应了过来，立马给钱嬷嬷使了个眼色。 钱嬷嬷忙跟了过去。 只是进去的时候，倾城的速度很快，已经洗好了茶叶，放到了茶盏里，正在冲热水！ 钱嬷嬷只好退了出来，想着老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脸色瞬时垮了下来，有些阴沉。 倾城端着茶盏，笑容格外的明媚，她莲步轻移，迈着优雅的步子，向着老夫人走过来！ 在老夫人眼里，这张宛若天使一般的面容，此刻却犹如地狱的勾魂使者一样可怕！她是真的害怕，害怕倾城会在这茶里做手脚！ 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很多药不但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事后还寻不到踪迹！ 而且她们祖孙的关系一向和睦，就算自己真的死了，大概也不会怀疑到倾城头上，因为，倾城给她泡杯茶，实在是太寻常不过了！ 所以，老夫人看着倾城手中端的茶盏，犹如催命符一般可怕！ 倾城恍若未觉，一直笑语妍妍，她亲自将茶奉到老夫人手中，笑的妩媚，：“祖母，请喝茶！” 老夫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一时也想不到借口在拒绝，因为，这件事，是倾城从前经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