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二次桑莫侵攻戰」＃１５
氏族領地有著隨時開戰的風險，相對的只要沒有戰爭就會風平浪靜到不可思議的境界。我們把握戰爭結束後的空窗期，午前從科內斯出發，中途按照莎拉拉指示避開森林、山腳與遠遠就能看見的氏族陣地，入夜後約兩小時便抵達蒙托利─布朗防衛線。 這兩座營地距離很近，中間又有好幾個小型箭塔及柵欄連在一塊，因此這邊的士兵都稱其為蒙托利─布朗或布朗─蒙托利（端看他們的駐紮點），對南方不熟悉的北方四營才會把兩座營地分開來看。 此處指揮官名喚法蘭姬?索雷斯，年紀大約是我加伊朵再減去一點點，三十五歲左右的感覺。她將栗子色的長髮紮成一條觸及屁股的長馬尾，身穿輕皮甲與皮革戰裙，要不是容貌特別出眾，還以為她只是個普通的小隊長。 「查爾斯大人，您來得正是時候！雖然上一場戰爭剛結束，我軍已在西南西處發現陸續集中兵力的氏族陣地，有查爾斯大人的精英隊伍幫忙，一定能回收大量裝備！」 我一邊迎合法蘭姬隊長的鬥志，一邊觀察蒙托利大營。這裡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座中規中矩的野外要塞，仔細一看，防禦工事除了箭塔外都是可以隨時移動的獨立物件。這種程度的工事不過是為了帶給人們安全感，對氏族起不了半點作用吧。 「只要再上繳九百五十件裝備，我索雷斯家族就能登上先鋒貴族之首……！」 先不管先鋒什麼的，請問妳至今繳了多少件？ 「……五十件。」 妳在這待了多久？ 「也是……五十天。」 恭喜妳！差不多再數九百五十顆饅頭就能升格囉！ 「嗚嗚……！」 法蘭姬隊長彷彿盼到了她的心靈垃圾桶，把自己當初帶著親兵、從梅茲營地一路往西戰到剩下自己一個人的辛酸史都說了出來。當時她們這些「先鋒貴族」都必須以實際行動表示忠誠，索雷斯家族既沒有受矮子丕平青睞，又不像維萊爾家族能夠鎮守國境，最好的辦法就是加入南征軍、立下戰功來向女王誓忠。 但是，包含她在內的各大家族一碰上氏族戰爭，不管親兵的裝備有多華麗、戰技有多厲害，毀滅皆在須臾之間。法蘭姬隊長之所以能在此處坐鎮指揮，純粹是因為她的競爭對手先一步死光的緣故。 她自己也明白，即使來自王都的援軍源源不絕，僅憑人類軍隊要收集一千件裝備根本是癡人說夢。況且她還得負責在這附近出任務的加洛林衛隊或莉莉姆小隊的補給，要是時機不對，功勞甚至會被那些部隊搶走。 總而言之就是個爛到靠北的屎缺。 「……所以，查爾斯大人的到來，絕對是我逆風高飛的契機！是這樣沒錯吧……！」 月色美，氣氛佳，是時候來給這位大齡姊姊洗個腦了。 先是讚賞她的努力。 「沒……沒什麼啦！這一切都是為了陛下……！」 再來表示遺憾之意。 「查爾斯大人，為何突然嘆息……？」 接著拉矮子丕平下水。 「女王陛下……說過那種話？」 然後誇大中央的昏天暗地。 「肅……清……？」 借用加洛林衛隊做個助攻。 「的確……每次戰爭發生，衛隊都會來搶我們的功勞……」 話題帶回數饅頭的現實。 「明知道不可能達成，卻還要我待到死去為止嗎……！」 但是不要緊！查爾斯大人就是為了幫助妳們而來的！ 「查爾斯大人……！我們……！索雷斯家族該如何是好啊……！」 那當然是！跟著我一起反抗暴政、從中央黑幕手中奪回自己的未來！ 「啊啊……！查爾斯大人……！」 喔噗……！ 皮……皮甲ㄋㄟㄋㄟ……好硬！ 其實從法蘭姬隊長的憤怒轉為救贖的時候，我就感覺到她的眼神變得有點危險，是因為一個人在這帶兵都沒什麼機會認識活得久的對象嗎……不過很抱歉！三十五歲！已經超出我的守備範圍了！所以這位ＢＢＡ請立刻放開我！ 「說人家是沒人要的過期歐巴桑……太過分了，查爾斯大人……」 妳到底是怎麼聽出那九個字的蛤！ ──話說回來，我也好久沒體驗到被發情痴女肖想的優越感了，心裡還是有點兒爽。可惜好球帶沒對上，加諸待會還得供餐，這分殊榮就讓給正愁沒屁屁好督的佩佩蕾吧。 「喂！這是怎麼回事啊！拎鄒罵可沒饑渴到連母的都想上啊！」 「哈啊……！這種時候就算是莉莉姆也好啦……！」 佩佩蕾嫌歸嫌，在法蘭姬隊長像個小女人般鑽進她懷裡磨蹭後，胯下那把機關槍仍然挺了起來。接下來的野戰操演恕我不奉陪了。 法蘭姬隊長所在的蒙托利大營聚集了較多士兵，因此我們改在空氣較為清新的布朗大營留宿。該說真不愧是大部隊嗎？從帳篷、睡袋到專屬的鍋盤瓢匙一應俱全，還有和性感二字八竿子打不著的軍醫阿姨來幫我們做簡單的檢查。 「妳太操勞了，待會暖個胃早點休息。」 「啊，好……」 伊朵不意外地過勞。 「妳吃太多了！肚子都凸出來啦！」 「咦咦……！」 合貝小公主是吃太好。 「你下面長出奇怪的肉瘤，必須馬上動手術！」 那是林北的懶叫啦……！ 「喔！真抱歉！因為跟我家那口子比起來……噗噗！」 媽的，鳶尾姬不在所以連路人都要代替她嗆我嗎！ 軍醫阿姨離開前留了三帖感覺煮起來會很難吃的草藥，似乎是因為我體虛到了連路人都看得出來的地步。至於我們當中最需要接受治療的瑪莉露和卡蘭，則是遠超出軍醫的專業範疇。 伊朵用另一個小鍋子煮了藥湯，我才發現世上還是有比精液更難使男人入喉的東西。幸好伊朵用她尺寸過於悲哀的小奶幫助我轉移注意力，才勉強在不爆吐的狀態下飲盡藥湯。 「嗯！乖孩子！給你摸摸頭哦──」 蛤？這次不肘擊我嗎？ 「你也有你辛苦的地方嘛。」 ……彼此彼此啦。 供餐結束後到睡前的空檔，伊朵已經按照醫師囑咐先行就寢。我安撫完因咪咪卡的過動差點上演莉莉姆內戰的眾公貓、確認獨自欣賞月色的莎拉拉沒有問題後，就擠到正在向小公主誇耀冒險功績的奇酷比身邊，認真問起她的目的以及為何她會出現在邊境。喔還有，就是她好像是勇者這件事。 「欸？一下子問這麼多……難道！」 否定的。 「人家又還沒說是什麼……！」 如果只是一般閒聊，妳比旁邊的吃貨還好猜，所以別浪費時間了。妳也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回頭，如果還打算繼續跟著我們，最起碼也該跑一趟基本的身家調查吧。 「嗯──哼……」 奇酷比那張嚴肅起來一點也不中二的臉蛋給營火映得橙光閃爍，像是在盤算怎麼說對她最有利。她想得越久，我跟旁邊吃飽的小公主就越睏。因為精神不濟的關係，如果她思考這麼久還敢耍中二，我八成會直接掐爆她的奶以示警告。好在最後她說出口的並不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的名字是卡特琳娜……其它都忘光光了。能夠想起的最早的記憶，只有和哥布林一起生活的部分。」 喔喔！硬派寫實的受害者嗎！ 「才不是什麼受害者唷，哥布林的大家都很善良。喀布一家收養了無家可歸的我，喀魯大叔傳授我防身用的魔法，還有庫烏大姊每次狩獵都會帶我一起去，因為我好像特別容易吸引狼人……」 為什麼我好像聽見往生者的名字惹……！ 還有那個一起狩獵根本是被叫去當餌吧！ 「當餌也沒關係呀，反正大家會來救我！」 好耀眼……！ 單純到和笨蛋沒兩樣的思維好耀眼啊……！ 「不過，有天村裡換了新的首領，我就被禁止進出所有哥布林聚落了。後來我就在森林裡過著獨自一人的修行生活──成為真正的魔法少女！」 好了，ＳＴＯＰ！ 魔法少女什麼的就不管了。倒是哥布林教妳的魔法，完全就是生活小幫手等級的技能啊。又是生火，又是取水，又能搧風，無聊的時候還可以電一下自己……雖然就戰鬥而言完全是無能，至少在輔助方面能有不少幫助。 「才不是無能……！總有一天會發展成大魔法啦……！」 好好好，所以呢？接下來妳打算繼續跟著我們嗎？ 「這個嘛──」 奇酷比用食指戳了戳下巴，輕輕噘起嘴說： 「其實遇見你們以後，我才發現離開部落的生活根本是在賭命……」 妳現在才知道啊！ 「喀布說人類的都市都很可怕，充滿了刀山和油鍋，所以我也不太想靠近北邊……」 妳這是被當三歲小孩哄了吧。 人類都市可是智慧與便利的集合體喔，還有超多好吃的東西──小公主別流口水！再說了，要是真有什麼刀山油鍋，大概也僅限於各大酒館的廚房啊。 「嗚──嗯……真的？」 假的。 「咦！」 騙妳的。真的啦。 「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啦……！」 真的啦！ 用妳的腦袋好好想一想啊！ 人類會白癡到在自己住的地方放一堆陷阱或行刑台嗎！ 「也不是不可能啊！喀布說人類都是智障……」 哥眼看人低啊這！ 這種充滿偏見的謠言先不管了。我看妳乾脆跟著我們，先親眼看看人類都市的樣貌再決定吧。 「嗯──哼……」 不要拉長音！超煩躁的！ 「那就……」 也不要點點點！ 「多多指教？」 很好！多多指教＆晚安安！ 順帶一提妳就跟小公主組隊，她是打包大隊長，妳升火大隊長兼水資源部長！ 「為什麼我聽起來一點都不高興啊……！」 「奇酷比小姐！我們一起加油吧！」 「呃……嗯！」 好了，睡覺！ 沒有做夢！ 被伊朵的打呼聲嚇醒！ 做了跟異色加強版的伊朵瘋狂做菜的夢！ 然後醒來！ 美好的一天開始了，現在請容我假戰前演說之名行洗腦之實！法蘭姬隊長，拜託妳了！ 「是的！查爾斯大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法蘭姬隊長皮膚好像變得更光滑、臉看起來也更年輕了。與之相對的，佩佩蕾則是老了兩、三歲的感覺，她的大老二罕見地呈現降半旗狀態。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啊…… 有了在邊境法軍之間仍保留影響力的莎拉拉，以及總管兩座大營的法蘭姬隊長熱情助陣，對士兵們洗腦也就特別容易。畢竟大家都不是自願來到氏族領地等死，只要剝開他們用來自我催眠的假面具，再從中央創造一股虛幻的勢力向他們招手，讓大家以為查理曼、莎拉拉、咪咪卡等桑莫軍知名人物幾乎都站在我們這方，腦袋正常的人都知道該支持哪邊──反正都是遭到精神污染，正不正常也無所謂了吧。 於是，蒙托利─布朗營地的２９７名士兵倒戈加入我軍。 本地附近的氏族陣地正在集結兵力，為免掃到颱風尾，我們在一個小時內完成轉移準備，立刻就往旁邊的科內斯營地前進。這次雖然多了十幾輛手拉車，所幸沒有雜七雜八的魔物干擾，道路也還算平穩，中途只有一輛車受不了法蘭姬隊長對佩佩蕾施展的魅功選擇自我解體。我們在天色即將由藍轉橙的向晚時分抵達科內斯營地。 「查爾斯大哥！喔嘶！」 喔！ 「您這趟收了好多小弟啊！我等彷彿已經看到勝利女神的微笑……！」 那個不是勝利女神，是隔壁營的發情ＢＢＡ。 「什麼……！也就是說我等有義務要……！」 沒戲、沒戲。 看看那傢伙抱著的吸精鬼有多屌吧。 「喔……喔喔！這他媽太屌了啊……！」 幾個不良小兵看到佩佩蕾的老二就打消邪念，轉換心情去向他們的前總長問安。這些小王八蛋可真是黃毛界的恥辱啊。 「總長大人！喔嘶！」 「我說過我已經……呀啊！」 啪嚓！ 說時遲那時快，莎拉拉皺起眉頭正欲解釋，那件換過好幾次的胸罩又爆開惹……！ 莎拉拉急忙擋住彈性十足的堅挺巨乳，只見向她問安的小兵們全部喀地一聲單膝跪地！ 「誓死追隨總長大人──！」 「不……不要這樣啦！」 要是這時候衝上去狂揉莎拉拉的大奶，再讓咪咪卡舉著「整人大成功！」的牌子跳出來應該會很有趣吧…… ──好！既然大家都到了，事不宜遲！肚子餓的開飯！精力過剩的繞營地跑三千！累的直接睡！明天早上天一亮就準備拔營！ 「咦──！這麼趕的話……人家要怎麼跟佩大人恩愛？」 這位ＢＢＡ妳是不會趕快去打個砲歐歐睏嗎！ 「勇者小弟……救……嗚啊啊！」 佩佩蕾，我絕不會忘記和妳共度的時光……！雖然也不太想記得……！ 「勇者大人！我們是否該在營地周遭搭建瞭望台？」 多餘的事情一概不必！ 「勇者大人！是否向西南方向派出遲滯部隊、以防萬一？」 加強偵察就好！ 「勇者大人！今夜就由我們……」 妳們有沒有看到那邊那個奶很小、表情卻很兇的綠毛？ 「嗚哇……胸部好小！」 「噗噗！ㄋㄟㄋㄟ超小的！」 「一點女人味都沒有──噫噫！」 唰！ 不愧是三十六級的敏捷型輸出役！三步併兩步一下子就衝到普乳妹子面前、擊出威嚇的一拳！ 淅瀝瀝── 「要……要被殺掉了……！」 還讓可愛的女孩子嚇到漏尿！ 親眼見證伊朵實力與殺氣的妹子們都明白今晚沒搞頭，還有意有思地以眼神暗示我擇日再約。看到她們不怕死的樣子，不禁令人感嘆年輕真好啊。 這個夜晚過得不太平靜。 首先是莎拉拉差點被夜襲。我曾告訴吸精鬼們，要是發現有同伴準備襲擊莎拉拉就趕緊叫醒我們。可是當夏露露用她的第三條腿啪啪地打醒我時，距離蒂蒂烏對莎拉拉一竿進洞只差一點點了，她們倆旁邊還有好幾隻發情公貓在排隊喵喵叫。 伊朵的馬尾巴、奇酷比的搧風術、林北的整修中火箭砲三管齊下，總算是在誘開發情公貓之餘把莎拉拉身旁的甘甜香氣吹散開來。莎拉拉前一刻還淫笑著自己撥開濕淋淋的紫色肉穴，恢復神志後又像個害羞的少女閉緊大腿、轉身背對大夥。我向殘留於腦海的紫色肉穴豎起感動的大姆指，隨後就給咪咪卡、蒂蒂烏、皮涅涅和塔塔兒四貓又舔又含又用爪子抓出好幾道傷口痾痾痾……好在這一趟多了兩名軍醫阿姨，大小桐真都沒有大礙。 另外一起事件發生於清晨，天色剛剛轉亮，我們就被一連串地震震醒。那是近似於生物腳步聲的規律震盪，整片大地連同遠方的山林都在搖晃，前後持續大約有十分鐘，快結束時響起了長達一分鐘的地鳴。 「是瓦爾基莉……！」 拜託不要是因為林北準備離開邊境才放出一堆妖魔鬼怪啊……！ 全副武裝的硬漢隊長和只穿了件薄衣、晃著巨乳登場的法蘭姬隊長來到我帳篷外，他們對這起地震的反應相當微妙。硬漢隊長一腳踩在石頭上，盤起雙臂，以不曉得在滄桑什麼勁的眼神眺望遠方。法蘭姬隊長則是柳眉微皺，對西南西方位拋出憂鬱而非顧慮的目光。 那因為我的睡意全被震垮了，所以可以拜託兩位隊長別在那邊擺ＰＯＳＥ，趕緊給我一個解釋好嗎？ 「啊，是的！查爾斯大人，瓦爾基莉是狩獵強者維生的女巨人，我這還是第二次碰上呢！」 狩獵強者……靠北！那不就是指我們嗎！嗚痾痾快逃啊……！ 「大哥！冷靜下來！天塌下來還有氏族頂著啊！」 對喔！我們這邊天花板也才四十級，氏族隨便一個都五十上下吧！換句話說── 「是的！從震度來判斷，瓦爾基莉應該是出現在西南西方向！」 所以……我可以繼續補個眠囉？ 「當然可以！」 「大哥儘管睡！」 雖然好像出現一個很不得了的超級敵人，士兵們在確認那是瓦爾基莉的降臨前兆後，反而像是發現外面在放煙火般都起來湊熱鬧。還好蒙托利─布朗那附近有一票新鮮又高級的餌食，因此這場災難跟我們無緣。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某隻貓會不會過動到跑出去找死……姑且把睡到鼻子吹起泡泡的咪咪卡連拖帶拉安置在同一個帳篷內。 「嗚喵……勇者桐真……雞雞超小溜……」 妳還是滾出去睡門口吧。 「喵吼吼……呼嚕！」 感覺才剛正式進入夢鄉，我就被伊朵搖醒。帳外吵吵鬧鬧的，看來大家都很聽話早起早準備……可是我還想睡嗚嗚嗚……！ 「起──來──囉！」 妳別在那邊晃馬尾……馬尾？ 「嗯，馬尾。你看──」 ＢＩＵＢＩＵ── 伊朵像在炫耀她的頭髮終於長到可以紮出一條小馬尾的長度，轉過頭去用手指推了推她的綠色小馬尾。平常總是給頭髮遮住的後頸整個裸露出來，感覺比她的鹹水鮑更誘人啊……！ 「桐真先生你看！我們也有馬尾──」 「為什麼我也要……！」 小公主和奇酷比也ＢＩＵＢＩＵ！ 「勇者桐真歐嗨優──！」 啊，咪咪卡還是原狀，那我就放心惹。還好不是一覺醒來突然進入什麼馬尾限定的異世界。 接下來的路段需要經驗豐富的兩位隊長指引，這裡我們也將部隊一分為二。 先鋒隊由我、伊朵、莎拉拉以外的吸精鬼、法蘭姬隊長組成。 本隊由莎拉拉與硬漢隊長負責帶領。 我這支先鋒按照法蘭姬隊長的推算，只帶上最低限度的糧水就出發。本隊則按照本來的節奏進軍。這是因為我對兩營士兵信口開河，不得不先一步抵達下一座營地、來段即興洗腦好圓謊。伊朵會幫忙指揮吸精鬼，法蘭姬隊長負責引路，引到營地再讓感覺消瘦不少的佩佩蕾帶她到一旁黑皮。 第一目的地，米內，只發現營地遺址和十四具士兵遺體……這應該是來不及躲開突然殺至的氏族吧。從科內斯急行至此只需要三小時，大家體力似乎還可以再拼一點。 第一中繼點，前往倒Ｖ字形山脈途中的某個地點。先鋒至此已過了九小時，考量到接下來還有一大段路才能回到萊斯，我們往後退了些，與本隊會合後紮營。 隔天。 第二中繼點，倒Ｖ字形山脈內的某個地點，距離大森林入口只剩一段路。這邊也是配合本隊紮營。偵察兵在梅茲方向觀測到空無一人的氏族陣地，據說新的陣地出現後不久就會有氏族進駐。我們決定只休息三個小時，深夜繼續趕路──反正直到萊斯為止都不會有氏族以外的魔物亂入。 再隔天。 第二目的地，萊斯，先鋒於午前抵達。因為從中繼點到這裡只有一條路，我有特別交代莎拉拉走慢一點，省得洗腦到一半突然破功。然後佩佩蕾……妳知道的。 「幹！又我！」 能者多勞嘛，科科。 「欸？是獎勵時間嗎？好棒！佩大人──！」 「妳他媽是在放尿膩！濕得比肉袋還誇張啊喂！」 「啊嗯──！」 佩佩蕾帶著法蘭姬隊長到附近樹叢裡收集小秘密後，我便在數日不見的小哥隊長歡迎下堂堂進入萊斯。 幸好這次仍然不需要動員伊朵小隊。 § 法蘭克王國，法法蘭西隘口。 撒克遜人率領的桑莫侵攻軍於隘口兩公里外的平原會師，與此同時，以一般兵及莉莉姆組成的援軍亦入駐關卡。在前次衝突中一口氣損失七十二組寄生裝備的瑪農遭到撤換，由丕平女王的左右手瑪瑪奈?莉莉姆親自坐鎮指揮，聚集於此的迎擊兵力已高達兩千。 相較於採取守勢以待的法軍，瑪吉克方有著必須儘早打破僵局的理由。其一是既有補給品最多只能支撐十五天，雖然後方有每五天發一次車的運糧隊，在敵方很可能繞道襲擊補給線的狀態下，十五天內創造出局部優勢、壓制住法軍勢力是最佳解。其二是得在矮子丕平穩定大後方前決出勝負，否則敵方將會獲得源源不絕的增援。 時間並不站在撒克遜人這邊。 然而，侵攻軍的步伐卻也不得不在此稍停。 「距離我的魔力恢復到能夠放出戰術級魔法……大約還有三天。」 主因在於撒克遜人那從王都決戰至今，始終沒有獲得充足恢復的魔力。即便阿爾法與鈴蘭分別攜帶了少量的金笛和恢復藥丸，對於陷入「魔力枯竭」此一狀態的撒克遜人而言，這些外力給予的恢復效果皆盡為零。換言之，只能在不使用任何魔法、全力自癒的狀態下等待三天左右的時間。 除了由撒克遜人正面轟擊巨大城壁之外，還有幾項經過討論後不採用的攻城辦法。一種是以勇者號召力帶上數以千計的平民，配合屍鬼姬的堆屍法來創造不死軍團抑或超大屍鬼姬。另一種是強行突破隘口兩側空域、直接往敵軍後方空投開戰。前者過不了道德良知的門檻，後者則是風險過大。 最終定案為原地等待三天，並派出小股兵力試圖誘敵出擊。只要敵方主動殺出來，無論規模如何都會使瑪吉克方產生優勢──大軍出擊正好一擊破陣，小部隊出擊至少也能換來喪屍兵。 兩軍遙遙相望之際，對人潮產生強烈不適的貝蕾妮卡獨自來到陣外稍遠處的廢棄村莊。即使沒有刻意交代，撒克遜人仍然快步跟上。 月色照亮了年老失修的石井，貝蕾妮卡坐在靛青色的井緣上，喀啦喀啦地晃起腿。她對席地而坐的撒克遜人伸出手，五指朝下，露出光滑的手腕關節，引起對方注意後去又假裝只是在轉動手腕、做些無意義的伸指運動。 接下來的一小時、兩小時、三小時，兩人只是在靜悄悄的村莊裡無言打轉。貝蕾妮卡走到哪兒，撒克遜人就跟到哪裡。有時貝蕾妮卡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等到她真正脫口而出，已是遠方陣地喧囂不再的深夜。 「人類真的很喜歡牆壁呢。」 「嗯。」 撒克遜人久候多時般立刻答道。這個反應速度讓貝蕾妮卡不禁洋洋得意──但她不能表露出來。 「如果他們有辦法到達妳的等級，視野就不會這麼狹隘了。」 這回撒克遜人先是望向村子外側的矮小石壁，然後點了點頭說： 「對於無法擊破石頭的人類來說，用石頭蓋出的堡壘具有安定心神的效果啊。」 「可是一擊就會壞掉。」 「這個前提已經超出『無法擊破石頭』的條件了吧。」 「所以說只需要一擊。」 「貝蕾妮卡──」 「一擊。」 喀啦啦──咻。 貝蕾妮卡朝撒克遜人豎起兼具強化語氣和給老娘惦惦的食指。撒克遜人將這點任性視為貝蕾妮卡個性越發圓滑的象徵，轉而迎合她的聲音。 「對妳而言，的確只要一擊就能毀掉吧。」 「是。」 「如果城壁厚度不及莫斯科城外牆，我全力放出的雷射魔法……應該說破壞光線，也能一擊破壞掉吧。」 「我只要三成。」 「妳真厲害啊。」 「是。」 「我的三成力差不多是……」 喀啦啦──咻！ 不曉得踩到哪枚地雷的撒克遜人趕緊收聲。她慎重地看向那對感覺不出情感變化的眼珠，試著從兩段簡短的對話中取出閃爍著光芒的那塊貴石。 貝蕾妮卡是君臨邊境的存在。 雜魚級的天使兵姑且不論，六名天使指揮官都是她身體的一部分。 也就是說，現在是難得向擁有友誼關係的自己……炫耀？ 如果是這樣，再扣除她不想聽到的純粹讚美，大概就是── 「貝蕾妮卡，幫幫我們這些弱小的人類吧。」 「我拒絕……嘰嘰嘻嘻嘻……」 ──接受無能者的懇求、再以冷淡拒絕來調味的優越感。 貝蕾妮卡滿足的笑聲比平常更加詭異，閉眼傾聽彷彿可以捕捉到薄木片敲擊的聲音。撒克遜人沉浸在這股談不上悅耳、卻莫名讓人想攀住節奏的聲音中，直到貝蕾妮卡的下一句話到來。 「勇者桐真，當初應該殺死他。」 「話題轉太快啦……」 雖說方向突然跳個一百八十度，這話題還挺耐人尋味的，撒克遜人也就順藤摸瓜問下去。貝蕾妮卡再度對她發出充滿優越感的笑聲。這次沒有在笑聲後接話，而是喀啦喀啦地走向撒克遜人，將兩隻冰冷的掌心貼到隆起的二頭肌上，以滲人的寒意往上滑過肩膀與粗頸、來到太陽穴上。 「妳的腦子本來就亂七八糟，所以沒受到太多影響。其他人就不是這樣了。」 不要一段話放入兩種令人好奇的主題啊──況且這段話還帶有貝蕾妮卡式的矛盾。按照人類說話的習慣，先後兩句話產生衝突時，重點往往在於後面那句話。可是從貝蕾妮卡對她以外的人類不感興趣這點來推測，重點反而是前面那句。不管怎樣，給貝蕾妮卡按住太陽穴、意義不明地揉弄著的撒克遜人只得試著擲出一枚石子。 「我的腦袋混亂是指幻覺嗎？」 「我想說的是勇者桐真的事情。」 居然猜錯了……！ 「妳很堅持的話，就先聊妳。」 「不，照妳的順序來吧……」 「妳想用心胸寬大的自己包容任性的我來替自己加分嗎？」 還開始無理取鬧……！ 「我都知道喔。畫魔法陣的時候也是。觸發『回魂』的時候也是。」 「我沒有這樣想……」 「竟然利用我個性上的缺陷來給自己加分，真是太遺憾了。」 原來是有自覺的嗎……！ 即使無法從貝蕾妮卡的一號表情看出端倪，撒克遜人仍能感受到兩人之間的關係正染上一層黏稠而具伸展性的物質。就這麼放置不管或許會演變成璀璨耀眼的煙火，但也可能會腐化成在大太陽下放置整整七天的燉牛肉……考慮到決戰當前，最好還是在驚喜的火花迸發前加以捻熄。 於是撒克遜人一反常態、豪邁地揮開貝蕾妮卡纖細的雙臂，伸出手來端起對方那和掌心同樣冰冷的下巴，一派認真地開口道： 「伊歐，妳真是隻──」 惹人憐愛的任性小貓咪──年輕時可以輕易對女性說出口、現在也還能用來取悅母半人馬的這番話，不知為何突然梗在喉嚨。話雖如此，貝蕾妮卡光是被呼喚「伊歐」這個名字就羞得傲氣盡失，就結果來說也ＯＫ啦。 在這之後，貝蕾妮卡就像從來沒有提起那件吊人胃口的話題般，安靜而滿足地偎在閉目養神的撒克遜人身旁。儘管兩人不再交談，撒克遜人也能隱約窺伺到貝蕾妮卡說出那句話時的心境了。 本來，巢穴頭目就不是會輕易離開巢穴的巢主，更何況是這種長期在外的遠征。 先前已有莎琪受到勇者蕾娜影響的例子，這次則是整個侵攻軍的主幹…… 「勇者桐真……對這個世界來說，果然是劇毒嗎？」 撒克遜人期望能透過自言自語來誘發答案。貝蕾妮卡只是嘰嘰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