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现在想想，林玉婵还真的觉得挺不可思议的！别说是为了什么夫妻情意，这种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子了。说实话，林玉婵还真的挺好奇的！上辈子卢氏到底是怎么脱离困境的？ 不过，林玉婵也就是好奇一下而已。这辈子既然她出手了，那就是一定要让卢氏无法翻身的。要是真的让卢氏从她手底下溜过去了，那林玉婵还进什么宫啊，连一个小小的卢氏都对付不了，进去了也是一个死！ 但是话又说回来，上辈子自从林玉婵做上了太后的位子以后，就不怎么出手了，毕竟她那个时候已经是胜利者了！时隔这么多年，林玉婵还真的觉得有些手生呢！卢氏的事情，刚好让林玉婵找一找当初的状态。 这边，林玉婵和杨氏在担心着林宇晖能不能正确地应对林成茂的问题，可是那边，林成茂却根本就没有提起这个话茬。 因为林成茂已经提前清了场，所以林宇晖过来以后，书房里面就只有他们父子二人，林总管把下人都赶得远远地，自己守在门外，看似目不斜视，可是实际上，耳朵却高高地竖了起来。既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向杨氏投诚，那么他自然也得展现出来自己的价值才是啊！ 林成茂好似并没有旁的心事，见林宇晖过来，先是和往常一样，检查了一下他的功课，又让他写了几个大字，然后指点了一下其中的不足之处，父子两个倒也相处得十分融洽。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的林总管几乎都要以为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了等到时候，林成茂才仿佛不怎么在意地将邸报递给了林宇晖。 林宇晖不明所以地接过，却并没有多少意外的神色。 林成茂之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因着自己小时候没有长辈教导，初入朝堂之时很是吃了一些亏，所以林成茂非常注意林宇晖在这方面的培养，经常让他接触朝堂上面的事务。从这方面来看，林成茂和杨氏倒真的像是一家人！ 林宇晖初时还只当做和平常一样，然而待看到关于长信侯府的消息时，就有些不淡定了。虽然来之前杨氏有过交待，但是林宇晖毕竟年纪还小，还是一下子就被林成茂看出来了异样。 林成茂一看林宇晖的脸色变化，就知道他是注意到了自己想让他看的消息了，又等了片刻，待林宇晖看完了其他的消息之后，才问道，“有什么看法？” 林宇晖到底聪慧，虽然上各方面的能力都还非常稚嫩，但是应变能力还是有几分的，先是故意放慢了一些阅读的速度，给自己争取到了缓冲的时间，然后听到林成茂这么问，又东拉西扯了一些别的东西，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林成茂如何看不出来林宇晖的小心思，只是他本来就是故意在考校林宇晖罢了，便也没有拆穿。之所以没有直截了当地询问林宇晖关于长信侯府一事的看法，便是为林宇晖留下了拖延时间的法门，林宇晖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 不过，也不能总是让林宇晖这样顾左右而言他，在不知道如何面对问题的时候，回避一时，虽然也是一个办法，但到底不是长久之策！于是，林成茂这一次等到林宇晖说完了自己的观点之后，直接问道，“那长信侯府的事情，你怎么看？” 林宇晖微微严肃了面容，垂首行了一礼，“长辈之事，儿子不敢妄言！” 长信侯府是卢氏的娘家，现任长信侯更是卢氏同父同母的亲兄长。而从礼法上面来讲，卢氏才是林宇晖的母亲，杨氏只是他的姨娘而已，因此现任长信侯，可以说是林宇晖礼法上的、正经的舅舅，作为晚辈，自然是不好开口说长辈是非的。林宇晖这句话，是任谁也挑不出错误的！ 但是，林成茂却并不满意！尽管心中对于儿子小小年纪就知礼懂礼，行止有度颇为赞赏，可是今天，林成茂的目的可不是为了陪儿子练习打太极，是必须要让林宇晖说出来一个一二三的。 “若是我非要你说呢？”林成茂沉声道。 其实长信侯府犯的事情说小不小，但是说大却也不大！长信侯府祖上和定国公府一样，都是军功起家，不过和人丁单薄的定国公府不同，长信侯府可谓是枝繁叶茂，光是卢氏这一辈儿，嫡支的兄弟姐妹就有十几个，若是再加上旁支的，就更多了。 这么多的人，又因为长信侯府武将出身，所以都是放在军中历练的，哪怕大多数人担任的都不是什么要职，只不过是混个资历罢了。可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却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现如今，天下渐渐安定，圣人自然是要想办法收回军权的，像是长信侯府这样招眼的人家，正是应该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识相一些就应该主动上交，说不定还能够换一些好处，就比如林成茂现在这样！要是不舍得手中的权柄，那就更加应该小心谨慎了，只要表现出来了自己的无害和忠心，圣人也不一定拿长信侯府开刀，毕竟还有更加惹眼的人家在呢！ 可是偏偏有人不老实，总想着上蹿下跳捞好处也就算了！不过这什么事情都要掺和一脚算是怎么回事儿？生怕太极宫里面的那位看不见你？还是觉得凭借着祖上的那么些功劳，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林成茂这么想着只觉得自己的额头都在隐隐发痛，若不是因为卢氏的关系，他真的是想能离长信侯府多远，就离长信侯府多远！有这么一门糟心的亲戚，林成茂真是觉得自己要少活好几年！ 再想想在自己回家的路上，就直接过来拦人的大舅子，林成茂真的想问问自己死去的岳父，到底是怎么教的儿子，又不是明天就要掉脑袋了，就不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过来造访一下吗？就不能等到他回家以后再过来吗？退一万步讲，就不能等到他出了太极宫吗？刚刚下朝就过来，真的是在求他帮忙吗？确定不是在给自己拉垫背的人吗？确定不是和定国公府有仇吗？ 林宇晖并不知道此时林成茂心中是何等的卧槽，闻言为难地皱了皱眉，“父亲，这……” 林成茂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吓到儿子了，见状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脸色，“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你但说无妨！” 林宇晖轻轻地咬了咬唇，又偷偷地看了林成茂一眼，见对方好像是真的在问自己的看法，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坚定地说道，“父亲，儿子以为这件事情，定国公府不能袖手旁观！” 作者有话要说： 电脑彻底game over┑(￣Д ￣)┍，只能和别人趁一台，上班时间不能码字了，只能每天回家以后加班加点~~o(gt_lt)o ~~ ☆、第三十二章 真正的苦主 “哦？”林成茂听到林宇晖这么说，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林成茂看似万事不管，可他到底是定国公府真正的主人，怎么可能对后院的形势没有半分了解？！前些年或许是真的不了解，可是后来连续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林成茂又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不过是不在意、不想去管罢了！加之后院的那些女人们，这些年似乎也都变得安静了不少，所以偶尔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林成茂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就算了！ 就像是之前吴氏的事情，林成茂真的不知情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这个定国公也算是做到头了！只是知道了，不代表他就要伸手去管。吴氏不过是一个贱妾，若是林成茂真的为这么一个女人去打了卢氏这个正妻的脸，那才是脑子有毛病呢！ 当然，同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陈氏、李氏和杨氏的身上，那又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只能说，妾和妾，也是有区别的！ 贵妾、良妾虽然是妾室，但是也是有一定地位的，不能随意打杀，不能动用私刑，生下孩子可以自己抚养。而贱妾，只能算是半个主子！林成茂当然不会为了这“半个主子”去给卢氏这个定国公府真正的女主人没脸了！ 对于自己后院的形势，林成茂也是门儿清！卢氏和杨氏，可以算是后院的两极了，一个是现在的女主人，一个是未来的女主人。 林宇晖作为杨氏的儿子，即便是再怎么守礼，林成茂也不相信他会半点不受到杨氏的影响。 “说说你的原因！”林成茂轻轻地挑了挑眉，说道。 林宇晖道，“不论母亲做过什么，她始终都是定国公夫人，长信侯府，也是我们的正经亲戚。若是亲戚有难，上门求助，您未曾施以援手，只怕会对定国公府名声有碍！” 林宇晖这句话，明着是劝林成茂出手相助，但是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林成茂，卢氏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同时也为杨氏和林玉婵接下来的计划埋个伏笔。 不错！对于杨氏想做的事情，林宇晖是知道的。杨氏从来不将自己的孩子当成是温室里面的花朵，把什么事情都自己悄没声地解决了，而是将孩子放在一个相对平等的位置，有什么事情都会告诉他们，也会和他们商量，听取孩子们的意见。 这样教养出来的孩子，自然是早熟得很！ “你能够想到这些很好！”林成茂听到林宇晖这么说，略带欣慰地点了点头，旋即又问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林宇晖眉头紧皱，“这……” “所以日后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林成茂耐心地教育儿子，“名声固然重要，可是也不能为了名声就什么都不顾了！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倒也罢了，可万一要是连累了家人，那可就是罪过了！” “那您是不打算帮忙了？”林宇晖眉头轻轻地皱起，似乎是有些不赞同。 “不！”林成茂摇了摇头，“帮是肯定要帮的！可是怎么帮，也是有讲究的。” “什么讲究？”林宇晖闻言马上露出好奇的神色，不动声色地套话。 林成茂似乎是并没有发现林宇晖的小心思，见儿子好奇，便详细解释道，“就像是你刚才说的，完全不管未免让人觉得凉薄，可是若是全部都大包大揽，那就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您的意思是……”林宇晖若有所思。 林成茂点了点头，道，“不能不管，不能全管！这其中度的把握就十分重要了！” “难道您是想……”林宇晖心中有了些许猜测。 林成茂接着说道，“我们定国公府祖上也是开国功臣，在圣人面前还是有两分薄面的。现在手上没有兵权，也不糟圣人忌惮，保住长信侯府不可能，可是若只是保住一个人，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林宇晖尽管已经有了一些预感，可还是闻言一惊，“你是想保住母亲一人？可是这样不会牵连到您吗？圣人会不会借机削了您的爵，降了您的职？”经过了林成茂好几个月的书房教育，再加上杨氏时不时地给他传授一些东西，林宇晖还是有一些政治敏感度的。 林成茂情不自禁地苦笑道，“这是当然的了！太极宫里面的那一位，向来是杀伐果断，又不喜大臣势力过大，对着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够毫不手软，面对送上门来的机会，焉能不去把握住？” 林宇晖担心地看着林成茂，“您既然知道，为什么还……” 林成茂有些颓然地摆了摆手，“父亲这也是不得不为啊！除非在下次上朝之前，长信侯府与我们定国公府不再是姻亲关系，否则摆在父亲面前的，也就只有这么一条路了！可是大朝会十日一次，这么短的时间，哪里有什么办法呢？更何况若是真的那么做了，吃相也未免太难看了一些。” “这……”林宇晖虽然聪慧，可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阅历始终有限，连着林成茂都束手无策了，他又能够想到什么好办法呢？ 林成茂见状勉强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总归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只是可惜祖上拿性命搏出来的荣耀，也可惜了你了！” 定国公的爵位到了林成茂这里，本来就是最后一人了，要是林宇晖想要袭爵，本来就是要降等的，若是再加上眼前这一桩事情，怕是情况就更加不乐观了。说不定再过个几十年，林家就也泯然众人矣了。这让林成茂如何能够坦然接受？！ 可是不接受又能够有什么办法？！林成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林宇晖听到林成茂这么说，也只能接受了。只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父亲也是一样，还请放宽心！十天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说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应该会吧？林宇晖不确定地想道。姨娘应该是应该做好了全盘的计划了吧？只是不知道姨娘是怎么猜到长信侯府会有这一劫的？ 林宇晖哪里知道，猜到长信侯府这一劫难的，根本就不是杨氏，而是林玉婵！而且林玉婵也不是猜到的，而只是说出了“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但愿如此吧！”林成茂无力地轻笑一声，并没有将林宇晖的话当真。 林宇晖沉默不语。他并不知道杨氏的计划到底会不会成功，只能尽力将自己的事情做好。 好在林成茂也没有林宇晖能够给出什么富有建设性的主意，要是林宇晖真的想到了什么办法，那对于林成茂来说才是真的惊吓呢！ 林成茂毕竟不是杨氏，不可能一颗心全部都扑到儿女身上，对于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异常之处也能够视而不见，甚至自发地为对方找到一个完美的理由。 “好了！今天家里面也发生了不少事情，你就先不要温书了，让林总管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免得这两天身体熬不住。”林成茂挥了挥手，说道。 林宇晖闻言只得行礼告退，由林总管带着回到竹院。 竹院里面，林玉婵和杨氏都在等着林宇晖回来，毕竟林宇晖的表现，可是能够影响到林成茂的态度的。其实林玉婵也挺好奇，前世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原因，才让林成茂做出了那样的举动？夫妻之情？别开玩笑了！ 林总管将林宇晖送到竹院，并没有久留，毕竟关系还没有好到那个份儿上，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过了。现在这个阶段，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就行了，当然如果杨氏有什么需要他效劳的地方，林总管也会根据事情的棘手程度帮衬一二，可是若是要他直接参与进去杨氏的计划，别说杨氏不会同意，就是他直接，也不可能拿着自己的身家性命来进行这么一场豪赌！ 若是杨氏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卢氏可不是什么善茬，不可能会放过他的。 因此，无论是杨氏，还是林总管，都默契地保持了对于彼此来说都安全的距离。 林总管走了以后，林宇晖将书房里面发生的事情一一向杨氏道来，没有丝毫隐瞒。 杨氏一边听着，一边认真思索，手指轻轻地敲打着桌面。待听到林宇晖劝林成茂出手帮忙的时候，眉头不自觉地一皱，等到林宇晖说出了他的理由，脸色才缓和下来。等到林宇晖说完，杨氏的神色也是一变再变。 倒是旁边的林玉婵，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定的样子，喜怒不形于色，是后宫里面每个人的必修课。论起来这个技能，杨氏比起来林玉婵这个老妖怪，还是差得远了。 “看来，可以通知陈氏动手了。”半晌，杨氏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沉声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杨氏一向婉约的眉目竟然硬生生地显示出几分凌厉来，可见她做出这个决定，已经是破釜沉舟了。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失败，但到底事关重大，杨氏心里面也并不是不忐忑的。 林宇晖看着生母这有些陌生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不过杨氏的气势变化也只是一瞬间，马上就收敛起来了自己的锋芒，所以林宇晖的愣神也只有一小会儿，回过神来，反射性地就想点头。 “不是陈氏，而是吴氏！”林玉婵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淡淡地指出杨氏的错误，同时也打断了林宇晖的动作。 陈氏固然是计划的关键，但吴氏才是真正的苦主！让她来作为□□，才是最为合适的。哪里有苦主不喊冤，其他人就帮忙伸张正义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撕了~~~~ ☆、第三十三章 哭诉 “不！是陈氏。”杨氏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玉婵一眼，才继续说道，“陈氏不出手，吴氏如何才能够知道自己的女儿是怎么没了的呢？” 林玉婵恍然大悟。自己受到前世的影响，总想着将事情计划得完美无缺，最好是能够将别人算计得团团转，还让对方不知道是自己出的手，深藏功与名！可是却忽略了，有些时候，并不需要那么完美的计策的。 杨氏和自己当初的情况不一样，定国公府也不是皇宫！ 林玉婵自己当初之所以处处小心谨慎，是因为在她的头上，还有好几座大山在压着，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一个人的失败，所要付出代价的不仅仅是自己，包括身边的宫女太监，忠心耿耿的心腹，还有宫外的父母族人。 因此，每个人都是谨慎了再谨慎，出手算计别人的时候，恨不得永远躲在背后！ 而杨氏的情形却不一样，若是计划成功，她是很有可能被扶正的。毕竟卢氏一倒台，她的对手就只剩下了李氏和陈氏，这两个人的身份虽然比杨氏高，出身也比杨氏好，可是谁让杨氏的肚子争气呢？有林宇晖这个大杀器在，杨氏足以碾压所有的对手。 所以，在这个时候，杨氏需要的不是藏身幕后，而是适当地展示出自己的能力和手段，给某些人足够的震慑！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故意留下一些线索，让人能够联想到她的身上，这样行事，对杨氏日后掌握后院大权，才更加有利！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玉婵马上检讨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不能因为重生就觉得胜券在握了！也不能一切都依靠经验，很容易出事的。经验主义害死人啊！ 见林玉婵想通了，杨氏情不自禁地再一次为自己女儿的一点就透而赞赏。 林玉婉还小，暂时还看不出来资质，可是就单单只看林宇晖和林玉婵这一双儿女，杨氏就觉得自己这辈子已经足够了。有这么一对聪慧懂事的儿女，真是她前世修来的福气，像卢氏那样的，明显就是前世作孽太多，才会养出来这个一个女儿。 杨氏觉得如果她是卢氏，早晚要被林玉婷给气死。就是像李氏那样养着一个病秧子的林玉娴，也比和卢氏一样，养着一个祸篓子的林玉婷要好多了。 “那姨娘您打算怎么做？”林宇晖虽然不明白自己的妹妹为什么会变得比记忆当中聪明了许多，不过作为一个隐性妹控，这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 妹妹本来就很聪明啊！聪明的妹妹也很可爱。林宇晖心里面愉快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