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林成茂好歹也做了那么多次的父亲，孩子也见过不少，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恐怕是长不大的了。所以尽管又多了一个孩子，可是林成茂面上并没有多少高兴的神色，只是随口给吴氏赏了一些东西，给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儿取了名字，就离开了。 环儿本来还想着跟林成茂说一说吴氏的辛苦，可是看着林成茂面色淡淡的样子，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林成茂头也不回地离去。 吴氏醒过来，从环儿口中得知了林成茂的态度，又看到自己拼了命生下来的女儿一副先天不足的样子，忍不住悲从中来，一阵痛哭。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吴氏一边落泪，一边摸着刚刚被林成茂取名为林玉嫙的女儿的脸，“我可怜的女儿，你这个样子，将来可怎么是好啊！” 环儿赶忙安慰，“主子您可千万不能哭啊，会哭坏眼睛的。齐先生说了，月子里面落下来的病根儿，可是要跟着您一辈子的啊！” “一辈子？”吴氏怔怔地看着熟睡的林玉嫙，“我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啊？我的一辈子已经完了！完了！” 环儿绞了帕子递给吴氏，“主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您的好日子在后头呢！虽然只是一个女儿，可是只要把八娘给养好了，您日后好歹也能够有一个依靠不是？” 八娘就是林玉嫙，她在同一辈儿的姐妹当中，排行第八。 吴氏接过帕子擦了擦脸，旋即苦笑道，“她说的倒是简单，可是谈何容易啊！八娘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将来最好的结果，我看也是和二娘一样罢了！可是我这个做姨娘的，没有家世，没有嫁妆，还不得宠，哪里有本事去给她弄来那些名贵的药材呢？” 环儿闻言讷讷地道，“老爷总不会不管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老爷？”吴氏再次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罢了！以后再说吧。” 环儿点了点头，将吴氏放在一边的帕子收拾好，就要退下去。 “慢着！”吴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叫住环儿，“我昏睡的时候，老爷有没有说过八娘的洗三礼要怎么办？” “主子，这……”环儿欲言又止。 “说！”吴氏看着环儿的样子，马上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环儿一边看着吴氏的脸色，一边嗫嚅着开口，“老爷的意思是，八娘的身体太弱了，经不起折腾，所以洗三礼就……就先不办了！” “身体太弱？不办了？”吴氏喃喃重复了一遍，嘴角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个惨淡的弧度，“好一个身体太弱，好一个不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存稿文的问题，请小天使们放心，蠢作精力有限，不会作死双开的，所以凰鸣的更新是可以保证的，小天使们不要担心，放心跳坑。新文会等到凰鸣完成了以后再开，不过现在先求一下预收~~~~ ☆、第二十八章 谋算 在定国公府里面，林成茂这个定国公爵位的拥有者，才是唯一的主子。其他的人，包括辛老夫人在内，基本上都是要看着林成茂的脸色来生活的。所以林成茂的态度，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可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 因此，这边林成茂刚刚一说不给林玉嫙办洗三礼，那边其他的人马上就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刚刚出生的八娘了。 算起来，吴氏和林玉嫙这也算是独一份儿了，定国公府之前出生的孩子，都是洗三、满月，抓周无一缺少，只是按照生母的地位和得宠程度有所不同罢了！唯有到了吴氏这里，孩子刚刚出生，就被林成茂给了个没脸。 其实林成茂还真的是一片好心，毕竟林玉嫙看上去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要是真的按照规制来办洗三礼，林成茂真的很怀疑这个女儿会不会洗着洗着就断了气儿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林成茂是真的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办上一场丧事，晦气不晦气？！ 林成茂是有自己的考量，可是其他人又不是他肚子里面的蛔虫，哪里能够明白他的想法？她们看到就只是林成茂不重视这个刚刚出生的小女儿，没看连洗三礼都不给办了吗？ 不相干的人都这么想了，更何况是身在局中的吴氏，她只有更加钻牛角尖儿的份儿！ 所以，当林玉婵从杨氏这里知道吴氏进来总是喜欢一个人对着林玉嫙自言自语的时候，她是半点儿都不觉得意外。这一胎，从刚刚怀上的时候开始，吴氏就承受了太多的压力，洗三礼的事情，就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吴氏内心的不安一下子就爆发了出来。 其实，林玉婵严重怀疑，吴氏这是得了产后忧郁症了！只是现在也没有办法给她检查，林玉婵也只能在心里面这么猜测一下。而在其他人眼中，吴氏就是打击太大，精神出现了一些问题了。 不过，林玉婵也就是这么想一想而已，吴氏怎么样，还真的不在她的关注范围之内，林玉婵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姨娘，证据收集的怎么样了？”虽然杨氏明确告诉林玉婵，不让她参与接下来的事情，可是询问一下事情的进展，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杨氏一边往林玉婵身上比划着料子，一边回答她的问题，“都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慢慢地将这些东西透露给陈氏知道，相信陈氏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马上就要过年了，林玉婵也该添几身儿新衣服，杨氏今天就是在忙活这件事情，除了林玉婵，林宇晖和林玉婉也是一样的。 “嗯！这几块布料都不错，不然一样来一件儿吧！”杨氏看了半天，还是觉得无法取舍，自己的女儿穿什么都好看，索性也就不挑了。 林玉婵见状，看着桌子上面堆放着的十几种布料，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姨娘，这也太多了！女儿现在正在长个子，还不等着把这些穿一遍，恐怕就要小了。” 杨氏哭笑不得地摸了摸林玉婵的头，“别人都是嫌自己的新衣服少，也只有你才会嫌多了！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就先做出来几件，剩下的等到换季的时候再说吧！” 林玉婵点了点头，又道，“姨娘您不用做几件新衣服吗？” 杨氏点了点林玉婵的额头，“放心！姨娘难道还会亏待了自己不成？”然后便扬声道，“来人！” 杨氏不喜欢身边总是围着一群人，所以身边伺候的人一般都是等在外间，等到杨氏叫了才进来。 安妈妈听到杨氏的声音，连忙走进来，“主子？”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杨氏挑出几块布料，指给安妈妈看了看，“让她们给三娘做几件衣服出来，剩下的就先收进库房吧！” 安妈妈一一记下，才指挥着小丫鬟将桌子上面收拾干净，然后把布料送往各处。 见屋子里面没有别人了，杨氏才继续和林玉婵说起来事情的后续。 杨氏自幼在定国公府长大，在这里经营了近二十年，眼线和钉子可以说是遍布定国公府各处，卢氏的兰院，陈氏的莲院，李氏的菊院，吴氏的桂院，胡氏的芙院，甚至是辛老夫人的梅院，和林成茂的松院，都有杨氏的人手，手上的人脉资源，远远不是后面才嫁进来的卢氏等人可以比得上的。至少卢氏进门十几年，还真的没有能够将手伸到辛老夫人的梅院去。 因此，在这定国公府里面，若是论起来消息的灵通程度，还真的没有多少人能够比得上杨氏。只要是发生过的失去，杨氏不说是能够事无巨细地全部知道吧，可是通过从钉子那里得到的消息，就事情拼凑个七七八八还是可以的。 再者说了，吴氏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杨氏想要知道，自然就更加不费什么力气了。 事情是这样的—— 杨氏自从知道了陈氏对于卢氏的恨意之后，就一直在不着痕迹地引导陈氏就注意力放在林玉婷，该说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才好，还是该说陈氏对于卢氏和恨意，已经到了恨屋及乌的程度才好。总之，杨氏的计划没有受到半点儿阻碍，陈氏的仇恨非常自然地蔓延到了林玉婷的身上。 陈氏当初也是家族精心培养出来的，要不然当初也不可能在卢氏和李氏的“围追堵截”下平安生下林宇昭，还将他养到了三岁，要不是那个时候她被定国公世子的位子迷了眼，放松了警惕，卢氏还真的没有那么容易得手。 以此观之，陈氏的手段还是不错的，可惜后来遭逢大变，一时没有缓过劲来，卢氏又乘胜追击，陈氏这才不得不蛰伏起来。 多年的仇恨和隐忍，使得陈氏的性格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说好听了是固执，说难听了就是偏执了！认准了卢氏是害得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陈氏就一心只顾着向卢氏复仇，其他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 陈氏这个性格，当然不能说是正常的，可是偏执也有偏执的好处！那就是当陈氏在遇到与向卢氏复仇有关的事情的时候，战斗力简直爆表！ 前面那么多年，陈氏不是没有出手过，只是那个时候她的眼睛里面只看到了卢氏这个仇人，而卢氏的手段还是有一些的，所以陈氏并没有取得什么战果。 可是这一次，先是有辛老夫人的无心提醒，后面又有杨氏的有心引导，陈氏将目光从卢氏身上移开，看到林玉婷的时候，才发现，对付林玉婷可比对付卢氏容易多了，效果也好多了。 陈氏的宅斗水平，即便是够不上“黑客”，但是最起码也算是一只“网虫”了，对上林玉婷这一只“菜鸟”，结果可想而知！更何况陈氏的背后还有杨氏这个“老网虫”和林玉婵这个“高级黑客”的支持，林玉婷要是能够能够躲得过去，除非她是老天爷的私生女！ 非常遗憾的是，林玉婷虽然身份还算是高贵，可她确确实实是林成茂和卢氏的亲生女儿，是定国公府的大小姐，和老天爷扯不上任何关系。理所当然地，林玉婷中了陈氏，不，或者说是杨氏和林玉婵的算计。 前面林玉婷刚刚出手对付吴氏的时候，杨氏就已经派人严密关注，前面林玉婷刚刚布置好了陷阱，准备杨氏就已经知道了，然后就是顺理成章地收集证据，两个月的时间，杨氏手上关于林玉婷的黑历史，简直可以装订成册了。 然后，得知陈氏生出了从林玉婷身上下手的想法，杨氏在自己收集证据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帮陈氏一把，毕竟陈氏蛰伏了那么多年，在有些方面，还是不如杨氏做事情方便的。 所以等到吴氏生产的时候，杨氏手上有多少东西，陈氏那里至少也要九成了。剩下的一成不是杨氏不愿意给，只是陈氏也不是傻子，对于自己手底下的人有多少能力，相信她还是心中有数的，有些明显不是他们能够调查得出来的东西，杨氏要是拿出去了，反而是自找麻烦！ 从吴氏的莲院回去，陈氏看着手头上的资料，简直是迫不及待想看一看卢氏拿难看的脸色了。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不能把林玉婷怎么样，毕竟是定国公府的嫡女，最多也就是失宠罢了！可是名声呢？要是消息传了出去，外人知道了定国公的嫡女在闺阁之中就敢对庶母和庶妹下手，林玉婷的名声还不得毁个干净，将来还有谁敢娶她？！ 一想到林玉婷将来会被人嫌弃，嫁不出去，卢氏那个时候难看的脸色，陈氏的心里面就说不出来的痛快。 “可惜啊，还得再等等！”陈氏无声地笑了好一会儿，突然变得一脸可惜，低声叹了一口气，便小心翼翼地亲自将这些东西收起来了。虽然她也想早些报仇雪恨，可是为了万无一失，还是再等一等好了！ 为了让陈氏配合她们的计划，不要过早地将这些东西拿出来，杨氏也是想了不少办法！最后还是只有一句话打动了陈氏的心，那就是万无一失！ 如今林玉嫙只是先天不足，可是人还好好地活着，就算是把东西拿出来，林玉婷也不会伤筋动骨，真的要一击致命，还是得等到林玉婷犯下致命错误的时候，比如说——林玉嫙夭折！ 作者有话要说： 去了一趟厨房，回来发现收藏掉了一个，果然是餐具吗？/(ㄒoㄒ)/~~ ☆、第二十九章 夭折 这并不是杨氏在危言耸听！ 林成茂这个人吧，虽然难免有一些小缺点，可是有一点还是比较可取的，那就是跟着他的每一个女人，都至少有过一个孩子。当然，对于林成茂来说，孩子已经给你了，那么接下来的能不能生得下来，生下来的是男是女，能不能养大，就要看孩子生母自己的手段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定国公府后院的所有女人，都是曾经坐过胎的，而除了胡氏那个自己作死的之外，每个人都是生养过的。既然大家都是有经验的，那有些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像是吴氏的女儿林玉嫙，基本上大家伙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是养不大的了！既然养不大，那自然就没有威胁，大家伙也就不怎么关注了。 当然，杨氏和林玉婵除外！ 她们恐怕是除了吴氏这个亲生母亲之外，整个定国公府里面对于林玉嫙最为关注的人了。不过，林玉婵和杨氏关注的重点当然和吴氏这个做母亲的不一样了。 吴氏关注的是如何让林玉嫙平安活下去，如何帮她调养身体。而林玉婵和杨氏关注的重点则是在于，让林玉嫙在一个合适的时候去死！ 为了这个目的，当然不能让陈氏为了图一时的痛快，将她们的计划扰乱了。为了让陈氏做出合适的选择，杨氏也是费了不小的工夫呢！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够达成最终的目的，那么费再多的力气，也是值得的。 可是啊，杨氏和林玉婵也没有想到，最终令陈氏改变主意的，决定晚一些再将这些证据拿出来的，并不是她们的安排，而是林玉婷！ 对！没错！就是林玉婷！ 林玉婵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呵呵”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唯有“卧槽”才可以代表一二了。 她实在是不知道林玉婷是怎么想的！ 你说林玉嫙现在这个样子，明显是已经活不成的了，林玉婷的目的已经达到，接下来就任由她自生自灭不就行了嘛，林玉婷现在根本就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耐心地等待一段时间，就可以大功告成了。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林玉婷偏不！ 林玉婷的目标是搞死林玉嫙，可是现在的事实是林玉嫙平安出生了，好吧，应该说是不怎么平安地出生了，换成是别人，就应该见好就收，耐心等待，反正目的也已经达成了，不过就是再等一段时间罢了，也不会影响大局！ 可是林玉婷是一般人吗？！ 当然不是！在林玉婷看来，林玉嫙出生了，就是她的失败，是对于她能力的嘲笑！像是林玉婷这么骄傲的人，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林玉嫙这么一个活着的自己无能的证据好好地活着吗？当然不能！所以理所当然地，林玉婷又动手了！ 林玉婵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才好了！ 只能说，林玉婷确实不是一般人，因为她是“二”般的！真特么地二啊！ 在这一刻，尽管是敌人，林玉婵还是情不自禁地想为卢氏掬一把同情泪！养了这么个女儿，真是要被气得少活好几年啊！ 卢氏确实是被林玉婷给气到了！前头留下的痕迹都还没有被抹干净呢，不想着把首尾收拾干净，竟然还在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卢氏真的不知道林玉婷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目的已经达到了，那就应该见好就收！要知道，之前在吴氏怀孕的时候对她出手的，可不是只有林玉婷一个人啊！要是林玉婷不再出手，那林玉嫙夭折了，就是大家共同的责任！可是万一林玉婷不肯罢休，妥妥地给别人背黑锅的节奏啊！ 如果林玉嫙真的被林玉婷给弄死了，那万一被人掀出来了，辛老夫人和林成茂可不一定会管前面有多少人出手，他们只会注意到，是林玉婷害死了自己的庶妹！要是风声传到了外面，让别人知道了林玉婷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放过，她以后可怎么办？！ 为了林玉婷的将来考虑，卢氏是好说歹说，想着把林玉婷的念头给掐灭了！ 可是林玉婷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吴氏的事情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还是为了自己的面子考虑，抑或者是叛逆期到了，表面上是答应了，可是实际上呢？一转身就把答应卢氏的事情给抛到了脑后，我行我素，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卢氏还以为林玉婷还是她的乖女儿呢，刚好临近过年，卢氏虽然不得宠，可是当家主母的位置却不是假的，迎来送往，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吴氏去处理，见林玉婷答应了，就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了。 可是事情坏就坏在，卢氏之前为了锻炼林玉婷，将自己的人手给了林玉婷一部分，钉子也都告诉了她。林玉婷见卢氏忙得顾不上自己了，就“自食其力”了！ 下面的人在做事的时候，见卢氏没有反对，就以为卢氏是默许了，便也没有多话地去报告。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卢氏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事情，是林玉婷在阳奉阴违呢！ 林玉婷的战斗力是不怎么样，可是架不住想让她得手的人太多了，而吴氏自己的手段又十分一般，身后没有势力，府里面没有靠山，下面也没有多少人支持，林玉嫙的情况本来也不怎么乐观，所以吴氏躲过去了一次两次，却躲不过去第三次第四次。 年关刚刚过去，林玉嫙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 到底定国公府的后院有一半还是卢氏做主的，林玉嫙身体出了问题，吴氏自然要过来报给卢氏知道，然后再由卢氏拿了帖子去请齐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