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卡洛斯从地上爬起来,他的手臂被草皮划破了皮,被泥泞的雨水冲刷过,立马一片通红,他的眼神在雨里似乎变成了灰色。这样的他仿佛又变成了以前那个不愿与人交往的瘦弱少年,球场明明人很多,却与他相隔。 这样的他,让她好心疼。 她现在完全不想管什么电影配乐什么作曲学习,她只想快快赶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巴塞罗那的大雨。 卡洛斯没空去管身上的伤痛,他现在的心很乱,好多吵吵嚷嚷的声音往他耳朵里面钻,他觉得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充满了恶意的嘲讽,他爱的姑娘不在场边,他信任的伙伴不在场边,这个世界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军奋战。 球员通道很深邃,他想直接跑进去不再出来,可队长不停地告诉他要传球,要射门。 “刚刚卡洛斯再次摔倒,不知道他这次心里是有什么事,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上一分钟由于卡洛斯的失误,皇马重新拿回球权,巴萨现在正在进行反攻,但明显效果不佳。噢,皇马教练似乎嘱咐了什么,现在全队都瞄准了卡洛斯!他们要从这位从无战败记录的中场上寻求突破!”解说心惊肉跳地大吼着。 第三十七分钟,皇马再度进球,卡洛斯再度铲球失败,摔倒在地。 “现在场上比分开始明朗,皇马以二比零的优势绝对领先,现在,只要皇马能够守住禁区,就算下半场再无收获,也算是达到目标。不知道巴萨会如何应对。”解说唏嘘道,镜头转给场边观众,不少人站了起来在怒吼,“噢,巴萨球迷在向教练要求,将卡洛斯换下场,天啊,虽然我个人很欣赏卡洛斯的球技,但以他目前的状况来看,我更支持球迷的选择。” 里杰卡尔德现在是焦头烂额,他再也冷静不下来,一直在骂着“*”,上半场还剩八分钟,教练猛地灌了一口水,示意不换人。 场上有嘘声也有支持的声音,但这些卡洛斯都听不见。 他一直在失球,失球,失球。他再也无法判断出球的方向,他引以为傲的视场变得狭小,眼前好像是血液染成的帷帐。 卡洛斯摔倒了很多次,他头发上的泥水被冲掉后又再次裹上去,金发乱成了一团淋湿的稻草。中场哨音吹响的时候,他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胸口的纹身向刀割一样疼。 教练早已默默劝了自己多次,但现实却让他不得不把卡洛斯换下。他欣赏他一手培养的大将,可比赛不是他欣赏就行的。队员们因为卡洛斯的两次重大失误早就有了不满,若不是队长拦着,有几个球员恨不能在卡洛斯身上踢上几脚。 “下半场你在场边先休息一会吧。”里杰卡尔德沉默了一会,将帕子递给不发一言的卡洛斯,“我知道你不想说,但我只希望回去了好好调整一下情绪。下个星期还有欧冠。” 言罢,教练叫了替补去热身,被喊到的人明显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了,每一个主力的失误,都是为替补创造的绝佳的机会,现在——他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当年的卡洛斯,不照样也只是替补吗?因为主力中场受伤,才一战成名。 “巴萨教练决心换下卡洛斯,我们看到,替补已经在场边热身。卡洛斯明显脸色不好。”解说指出,“这也算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吧,当年卡洛斯就是在诺坎普替补上场,凭借第一次出征欧冠就捧回冠军的威名挤下了中场,成为巴萨主力,而现在,不知道这位替补是否有实力成为下一个幸运儿呢?” 解说的话字字戳心,苏清嘉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将护照和钱包装起来,出门打车去机场。 她住的离机场有些远,戴高乐航空公司告诉她,一个半小时候有一趟飞往巴塞罗那的客机,她握着手机再三感谢。 对球迷而言,比赛看得是两队的争斗;可对她而言,比赛她需要看的,只有她的爱人而已。卡洛斯的表演已经结束,这场比赛已经毫无意义了。 “沈柯,你告诉我,卡洛斯这是怎么了?他今天状态出了什么问题?”现在比赛还在继续,作为球员,卡洛斯必须等待结束才能离场,她打不通他的电话,只能再去问沈柯。 沈柯也是才知道卡洛斯的事故,他开着车在球场外停车,雨水打在车顶上啪啪响,他连连安抚道:“贝拉,你先别急,我现在也刚到球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别着急,我马上就进去。” 机场在播报登机提示,苏清嘉叹了口气道:“我现在马上回来,要是你见到卡洛斯,一定要让他稳定情绪,不要冲动,沈柯,你一定要帮他。” “嗯,我会搞清楚的,你放心。”沈柯顾不得打伞直接冲出去。 苏清嘉看了看时间道:“我要出发了,先挂了,待会联系,记得,要让卡洛斯冷静。” 沈柯答应,可事态转变得太快,让他无力挽回……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这场雨一直没有停下来,诺坎普球场在风雨里显出了经历百年的飘摇。 主帅对着南看台虔诚地鞠躬——因为他的判断失误,没有即使换下队员,这种种原因让巴萨战败,国家德比尊严扫地。队长伏跪在草皮上迟迟没有起来,雨水打在他的背上,掩盖了他的声音。 可所有人都看得出,这位世界足球先生在哭泣。 三比零。 他们从来不曾在这样的豪门对决上看到过如此惨烈的成绩,整整九十分钟的比赛,巴萨一再失利,在队伍明显具有又是的情况下,将胜利拱手让人。 有球迷大声呼喊:“卡洛斯滚出巴萨!”意外得到了一众观众的支持,场面陷入混乱与斗争当中。 卡洛斯坐在替补席上痴痴傻傻地看着大屏幕上鲜红的数字,他裹了件黑色的大衣,那么安静地坐着,像是一件脆弱的瓷器。 回到更衣室,谁也没有说话,寂静的房子里都是沉重的呼吸声。 里杰卡尔德勉强撑起微笑周旋了一会记者,走了进来。 地板还有些湿滑,队员们各自在擦着头发,整理着行囊。 教练敲了敲门板,他的眼神有沉重的疲惫:“不想相信也必须相信,我们输掉了这场比赛,这场比赛,我们大家都有责任,我会找个机会和大家还有董事会作出检讨。太久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了,巴萨太骄傲了。”骄傲到轻敌,骄傲到失败。主席台上的标语在闪烁,可他们没有贯彻这样的一份精神——“不止一家俱乐部”。 教练转过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住脚步,沙哑地说道:“还有……卡洛斯……算了。”教练又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将话说完就离开了。 卡洛斯坐在地上木木地看着蓝白色球鞋,恍若未觉。 灯光白嘎嘎地照着地上的积水,没人来和他说话。 沈柯找到他的时候,其他球员都已经离开了,他披着大衣努力把自己蜷缩起来,骨骼因为紧张而发颤。 “走吧,别这样。”沈柯从他的柜子里翻出毛巾来,“卡洛斯,我们回家吧。” 卡洛斯依旧是置若罔闻,沈柯摸着他身上冰凉地可怜,他故意站起来没好气地道:“贝拉在路上了,你要是准备呆在这就呆吧,要是贝拉回来了,我……” 还没等他说完,卡洛斯就把他整个提了起来,掐着他的脖子前后摇晃:“你说贝拉回来了,她在哪,她回来多久了?你说啊,说啊!” 沈柯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失控的卡洛斯,他的喉咙被卡住了,眼前的男孩脸色惨白双目灰暗,他感觉的脖子上的力道在一点点加重,“你……咳咳……放开我,卡洛斯……我现在,说不出话来,咳…咳…” 卡洛斯似乎被惊吓到了,他赶紧收回手,藏到背后去,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一直后退,直到贴到墙壁上,他才觉得有一点点的安心。 人与陌生人交往的心里安全距离是1.22米,而他离沈柯离了两米远。 他眼神定格在门外,没有与沈柯直视,话语模糊。沈柯从他刚刚过激的反应中醒过来,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贝拉要再三提醒他一定要让卡洛斯冷静下来了。在他的印象里,小金毛一直腼腆无害,却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变成一只发怒的猛兽,不,不像是发怒,更像是害怕得寻求着一切力量来保护自己的幼兽。 沈柯往前踏了一步,却看见卡洛斯紧张地把手摆成了防御的姿势,他只好悄然退回去,对着他喊道:“没关系,你不用紧张。卡洛斯,贝拉让我叫你去接她,她今晚要回来,你要和我一起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