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你为什么不抱着他来!” “我怎知今日遇到什么样的事!” 卢栎懒的听他二人吵架,“你俩招是不招?” “一切都是你猜测,你没有证据,我们不招!”关山直接放话,态度坚决。 卢栎晃了晃小金镯。 骆氏突然凄厉尖叫,“我招,我招!我全招,你别伤害我的儿子,他是无辜的!” “好!”卢栎转身回到座位坐下,“你便将前因后果一一道来!” 第110章 心计 关山拉住骆氏,“不许说!” 骆氏眼睛通红,泪盈于睫,“儿子不能有事!” “他不敢害儿子!” “你敢保证吗!你们男人全都一个样子,教我们这样教我们那样,我累了!我只想我儿子好好的!” 两个人神情都非常激动。 卢栎看了赵杼一眼,悄悄朝他递了个胜利眼色。 赵杼看着卢栎神采飞扬的眉眼,眸色微缓。 他知道,卢栎一直是很优秀的。 本案案情复杂,待找出所有细节铁证再拿人问供时间会拖很久,而藏宝图,贪银案都极敏感,谁用最少的时间理清前路,谁就会走在最前面,关山供言很重要。在他来看,现在得到的证据,以及卢栎由证据总结出的推理结论合情合理,足以让凶手认罪,卢栎却觉不够,便想了这么个方法诱供。 他本人的确想抱走骆氏孩子威胁问供,卢栎却不同意,说小孩子幼小受不得惊吓,自己会想办法诈他们。 卢栎总会这样,有着一颗最纯粹的心,最睿智的头脑,总会用最少的时间做最出色的事,行事方法新奇出乎所有人意料,效果却出奇的好。 他从未见谁有如此之才,怎能不注意,怎能不心喜? 房间里一对男女吵的正欢,他二人对视相笑,竟然互不影响。 躲在最后一面屏风后的沈万沙抓耳挠腮,整个人都贴到屏风上了,还是看不到外面,这屏风一点也不透啊! 他急的不行,小声问跟他一样扒着屏风的元连,“怎么小栎子不说话了?别被这对狗男女给欺负了啊!” 元连连连点头,表示他也很担心! 沈万沙眼珠子转了转,“小栎子不让咱们现身,要等他信号,可这对狗男女心太黑,咱们连看都不能看他们欺负小栎子怎么办!要不你搭把手,咱们俩小心把屏风挪开一条缝,只要不出声音,缝小一点别人看不到不就行了……” 元连给了一个少爷真聪明的赞赏眼神,搓了搓手就下手了。 沈万沙刚摆好姿势,还没动呢,就见元连两手伸开,扒住屏风一边,迅速一使力,同时拿脚配合一垫,屏风就被他抬出一条缝……根本没用他帮忙! 沈万沙张圆了嘴巴,愣愣看过去,这哥们真厉害! 只是这按察使不是文官么?手脚这么灵活……还有刚刚肩背上那腱子肉……这必是一个文武双全,注重保护自己的文官! 沈万沙心说以后得向这位学习才是,他文武双全了,就能保护小栎子了! 关山声音越来越大,骆氏哭腔越来越重,赵杼突然将杯子一摔,瓷器落地发出清脆碎声,房间陡然一静。 他之前刻意收敛自身气势,所以关山骆氏进来后目光只停在他身上一瞬,很快被卢栎接踵而来的质问引开,没有多余注意力分在他身上。 现在他不忍卢栎辛苦,不再隐藏,唇微抿下颌线条紧绷,与生俱来的倨傲高贵就此显现,无边的霸戾之气似能从袍角卷出,“你们可够了?” 这话说的并不重,威压却是十足。 骆氏抖了抖,唇瓣咬出血,“柏大人脐下之针是我做的。” 不等关山制止,她连声交待,“我邀他密会,趁他不注意放了迷香,在他晕迷不醒之际将针刺入他脐下。” “他睡了多久?竟未察觉么?”卢栎问。 “我用的迷香是水龙帮中之密,能让人晕睡一柱香时间,且昏睡之时没有知觉。银针刺穴我专门学过,柏大人醒来不可能察觉,只会以为我不想让他知道此后行踪才用了迷香。” “你施针过后,他几时会有性命之忧?” “不超三日必死。” 卢栎迫骆氏快问快答,之后突然扬声问,“柏大人与你有何仇怨,你竟欲加害!” 骆氏愣住,好半天才想出一条,“他阻关山前程,我看不过去!” “听起来很合理。”卢栎点评了一句,又问,“你以何理由请柏大人出来密会?柏大人为官多年,可不是谁都能请动的,何况还是密会。” 卢栎神情一紧后一松,骆氏也跟着呼了一口气,“我知他在查贪银案,便说知道贪银案线索,比如那个吴强,我知道是谁。” 骆氏提起吴强二字,赵杼突然眸色一紧,目光如电的看过来。 屏风后面的元连也是精神立刻绷紧,迫切想听到下面。 卢栎背对着赵杼,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唇角上扬笑的狡黠,“哦?你知道柏大人在贪银案?府衙上下不知,柏府内宅不知,怎么偏偏你就知道,还坚信柏大人心系此事,必会前来?” 骆氏卡了壳,眼珠子下意识往关山的方向瞟,又不敢瞟实,“我……我就是……知道。” “是有人告诉你的吧……”卢栎声音拉长。 关山在一边气的不行,骆氏蠢够了,被人套了话还不自知! “是我说的。”关山话音冷嗖嗖,“我与他相好,说些密事很正常。你再责,我二人也只是通奸之罪而已。” 卢栎不理他,继续问骆氏,“吴强是谁?”他记得成都府贪银案里,沈万沙和赵杼顺着汇通钱庄往下查,最后查到了吴强这个名字,其后却没了下文。 “我不知道。”骆氏摇头,“我只是以此借口引他出来。” 她脸色苍白,表情荏弱,不像在说假话。 卢栎若有所思。 柏明涛之死,有关藏宝图和贪银案,关山到来的时间很巧妙,他以为关山是为藏宝图而来,现在看,莫非是贪银案?可七年前并没有贪银案一事,就算有,柏明涛也不知道…… 此前诱供他未提这两桩事,是担心万一事实并非如他猜测,消息走露,现在看,倒是可以问上一问了。 “看来关管家对贪钱案很有兴趣。”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也逃不过。”关山嘴角上扬,表情有些讽刺,也好像有些得意。尽管这得意很不明显,卢栎还是发现了。 他在得意什么?是得意能害了柏明涛?还是早预见了这结果? 卢栎眼角微凝,顿了顿,才试探着说,“这话不对,柏大人持身已正,霁月清风,是个好官。” “好官不也贪了?”关山冷嗤,眉眼间仍有些许得意,卢栎确定自己没看错。 “要让好官贪可不容易……”卢栎留意着关山表情,“财帛虽动人心,奈何柏大人不缺……柏大人心明眼亮,不是有人站的比他高,看的比他远,说出的道理让他信奉,他也不会听……” 关山神情越来越得意,最后竟笑了。 卢栎立刻抓住此刻疑点,“是你!是你教唆柏大人贪银!” 关山并不否认,还笑的更开,“是又怎样?学富五车,清廉数年,风骨颇高的柏大人还不是被我说的贪了?” 卢栎脑中迅速转开。 关山到柏明涛身边,明显有备而来。七年前柏明涛还不知道贪银案一事,近两年才接触。他的遗信里写道,身边有人心存恶念,他才顺水推舟假意听从,混入贪银案内部,取得证据……这个人,是不是就是关山! 柏明涛睿智心细,如果不是特意提防附合,关山恐怕不会觉得他已成功…… 卢栎又道,“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已取得柏大人遗信。他从未依你言贪污,而是把所有贪得银两全部藏了起来,与这些银两一起藏起来的,还有旁的东西,比如贪银案重要证据,比如……你在找的东西。” 关山呼吸急促,“你们找到了藏宝图!” 他果然知道藏宝图。 卢栎微笑,“关管家为此而来,并且为此杀人,怎么,你竟没找到么?” “柏明涛骗我!”关山表情十分激动,“我明明看到他神神秘秘的把一张地图似的东西锁到黑铁匣子里,钥匙随身保管,沐浴如厕皆不离身,可他死后我摸出了钥匙匣子却不见了,原来被你们拿走了!” “那是因为柏大人知道了你是谁!柏大人既然没被你唆使迷了心,自然不会再信你,他让你看到的,都是你想看到的。”卢栎轻轻阖眸,柏明涛真真用心良苦。 “不可能!我不信!” “事已至此,招不招供好像都没区别了,”卢栎静静看着关山,“不如你态度良好的招了,我便将藏宝图给你看一看,如何?” 关山呼吸急促。 他突然感觉自己今天有些失常。 先是被那张字条乱了心志,后又被卢栎一波接一波的质问砸晕,心态不对,脾气不对,最后竟心浮气躁起来,被姓卢的套住! 可惜现在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卢栎已经将事实了解的差不多了。 “你真给我看藏宝图?”关山叹了口气。他不确定卢栎会给他看,但这是他追逐,活命的根本,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 卢栎点点头,“君子一言。” 关山软了骨头,“好,我招。” 第111章 交待 接下来就很顺利了。 关山为了藏宝图,表现出极大的诚意,将犯罪过程,从为什么到柏明涛身边开始,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骆氏担心儿子安危,力求表现,对一些关山没有想到的事及时做出补充。 关山说他是绍兴人,家境不算上好,可他天生聪慧,书读的很好,所有人都说他定然金榜题名光宗耀祖,他本人也这么认为。少年得志,他心气极高,上京赶考时一时不慎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当时恃才傲物,认为算不得什么大事,只要他高中,一切麻烦便会化为乌有,岂知上京不比他家小地方,他傲气不低头认错,别人就能让他上不了考场。 错过三年一次的大考,关山目眦俱裂,那人又呼朋唤友来嘲笑于他。异乡飘泊,举目无亲,通天大道被阻,关山从没丢过这么大脸,也从没觉得人生如此绝望,一时激愤,就揣了把刀子,将那人给杀了。 冲动之下理智倒也没有完全消失,他还知道寻找合适的时机,不要被人发觉。可惜总归业务不熟练,还是被人抓到了把柄,并以此威胁。 死在他手里那人家境极好,是上京地面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冷静下来后想一想便明白了,这件事不能露出半分,否则别说他要死,他的家人都要受到牵连! 于是再不甘,他也只好接受抓住把柄之人的威胁,替他办事。岂知这人不但心黑,手段也极好,虽不怎么露面,也能迅速帮他圆了杀人事件,他便心服了。这人让他做师爷,混入不同地方提供消息,七年前,他被派到柏明涛身边,为的是一幅藏宝图。 他事先看过上封提供的柏明涛生平事迹,知道此人性子刚直,内心和善,便制造假病偶遇,巧妙诉说零丁身世,适当展现才华并忠勇性格,顺利被柏明涛信任,从一个不起眼的帐房先生开始,慢慢到这内外大管家的位置。 期间,他多次小心试探藏宝图之事,柏明涛好似未察觉一般,从不接话,他也极有耐心,并不急着追查,而是施着水磨工夫,争取成为柏明涛心腹。 之后,他遇到了骆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