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多看书,你也会知道的。” 两人正说着,不知谁身上珠链断了,有几颗滚下来,骆宝樱一脚踩上去,那珠子在青石路上滑似泥鳅,根本踩不稳,她整个人往后一摔。那瞬间,才知大意,也满是惊讶,宫中赏花,竟也会有人暗算。 可今日那些姑娘,她有一些甚至都不认识,便是认识的,平日里也素无恩怨,可这总不是巧合。 坐在地上之时,她懊恼,后悔,生气,又觉得疼,那神情复杂极了,耳边听得些许嘲笑声,又知丢脸。 想她一世英名,而今倒摔在阴沟里,骆宝樱眉毛一挑,正当要被扶着丫环起来,却见杨旭不知何时竟在身边,目光落在她身上,吩咐宫人道:“领她去予御医看看。” 骆宝樱忙道:“多谢殿下,不过小女子并不曾受伤,无需……” “去看吧。”杨旭言简意赅,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骆宝樱目光一瞥,只见姑娘们的目光都聚拢一处,此番才知原因,原来……可怎么会?太子妃去世连一年不到,他竟然就要续弦了吗?难道自己心目中的好表哥也不过是个薄情之人? 她眉头略是拧了一下,低下头扶着丫环随宫人去太医院。 ☆、第 95 章 既然是太子开了口,显见对这姑娘有些好感,宫人们在前头领路,到得那里,将她安置在太医院一处舒适的客房内。 见她们去请太医,骆宝樱小声问蓝翎:“刚才是谁的珠链断了?” 蓝翎苦着脸:“奴婢一点儿没看见。”眼前皆是繁花,哪里能分出精力,且也不曾预计到危险,身在美景,委实是疏忽了。她请罪道,“是奴婢的错,一早该盯着别个儿姑娘,谁想到她们这般阴险!” 紫芙在旁道:“瞧着那珠子甚是昂贵,许是世家的姑娘。” 不然怎么舍得这样丢弃掉,像她们骆家,都拿不出来。 骆宝樱沉默不语,她这两个丫环原也不是很机灵的人儿,她自己尚且没有察觉,莫说她们,只出手的人也实在心胸狭窄,就这般度量,也配当太子妃?她弯下腰,在腰臀间揉了揉。 太医这会儿进来,须发皆白,骆宝樱定睛一看,竟是常与妃嫔们看病的何太医,知晓他医术好,可未免杀鸡用牛刀了,她这伤真的不重,甚至也不用看大夫,她起来行礼:“见过太医。” 何太医瞅她一眼,心里有数,刚才宫人说了,是太子的命令,便知要好好对待,他坐过去问了详情,听得几句就想摇头。这何须看大夫,睡一觉也就好了,但还是装模作样开了筋骨膏予骆宝樱,叮嘱几句这便告辞。 骆宝樱也不想久待,今日这事儿着实破坏了她的心情,她本也不再惦记往事,能与大姑姑同在一个园子看看花,已是满足,可偏偏,世事不由人。她与两个丫环道:“既是伤了,便不用再回御花园,只也不好提早离开,索性去坤宁宫,等会与皇后娘娘告辞一声。” 实在不想趟这浑水。 谁料到,将将从太医院出来,便见杨旭立在不远处,她心里咯噔一声,想装作没瞧见,垂下眼眸,转身往西而去。 本是朝向南边,这未免突兀,杨旭瞧在眼里,暗想别的姑娘对他趋之若鹜,却也有这样的避之不及。只他倒不是贪色之人,毕竟身在宫中,美人儿不缺,他是觉得,这骆三姑娘好像似曾相识,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那种感觉驱使他,让他想对她好。 看不得她被人欺负,那样坐在地上。 他径直走过去,在身后道:“骆三姑娘。” 骆宝樱浑身一僵,无奈转过头:“殿下。” 她面色尽量自然些,可实在忍不住那一股失望之感,表哥他是真的要续弦了吗?他难不成已经忘掉表嫂?想起当今皇帝,她的大姑父,她又感慨,便有大姑姑这样的皇后,大姑父也仍是要左拥右抱呢。 杨旭他是太子,兴许像他父亲。 她姿态庄重,不苟言笑,丝毫不像刚才在赏花时的惬意,很显然,她对他有戒备,看来这姑娘心气也挺高,连太子都看不上。他淡淡问:“太医怎么说,可严重?” 骆宝樱礼貌回答:“没什么事,谢谢殿下关心。”她知道杨旭的性子,寻常在外面,对女人甚是冷淡,只面对家人时,方才有些松动,会有温柔的一面。可现在,他不止让太医给她看伤,还专程过来,她有些说不出的别扭,只想离他远一些。 毕竟她对他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总不至于他认出她了吧? 想着,她眸光一转,不可能,大姑姑都没有认出来,他不可能认得出,这世上,也只有弟弟与她朝夕相处,相依为命才会发现她。 姑娘抿着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杨旭瞧在眼里,能感觉到她的尴尬,他道:“下回小心些,退下吧。” 她松了口气,答应一声,告辞而去。 杨旭瞧着她纤细的背影,那样快的消失在视线里,不由想起他那妻子,父皇赐婚,她初时并不愿入宫,每回来,见到他总躲着,但嫁予他之后,却是一心一意,只可惜,留在他身边的时间那么短。 幸好还留下一个儿子,缙儿生得更像她,想必长大了也很善良。 他抬头看着傍晚缓缓落下的夕阳,微微叹了口气。 幸好赏花也不曾很久,等到罗氏回坤宁宫,女眷们便纷纷告退了,途中,骆宝珠握住骆宝樱的胳膊,关切询问:“三姐,你疼不疼?你摔了之后,有个齐姑娘假惺惺说珠链断了,可谁不知道她是故意的!” 骆宝樱惊讶:“还有人承认了?” “本是不会承认,只见太子殿下有追究的意思,她才站出来。”袁氏行到她身边,“是齐家的一个庶女,原也当不成太子妃,许是为别人铲除障碍。” 骆宝珠听得目瞪口呆:“娘,这些人怎得那么可怖!” 袁氏将她搂在怀里:“你才晓得?人心险恶,你在家中,有长辈们疼着,宝樱又待你好,你自然不明白,而今可看到了?” 骆宝珠骇然:“真不想出门了。” “你这孩子。”袁氏无言。 三人到得宫门,坐上轿子回去。 骆宝樱有些心事,虽然她不觉得自己一定会被选上当太子妃,可杨旭那举动多少叫她有点在意,她抽空便与袁氏说了。 听到太子竟还去过太医院,袁氏吃了一惊。 “也不知是不是多虑,只是想与母亲说一声。” 袁氏笑道:“你心思缜密,这事儿是该说。”她轻轻拍一下骆宝樱的手背,“你放心,我与你父亲商量下,若有必要,便与卫家将亲事先定了。反正琅儿恐是不久就要回京都的,你父亲说,之前便有消息,说都到定兴了。” “那么近了?”骆宝樱一喜,“怎么爹爹没跟我说呢?” “是该跟你说的。”袁氏道,“这儿最惦记的不是你嘛,你父亲啊……” 还未说完,骆宝樱的脸就红了。 袁氏本还要打趣,见她不好意思,忍不住抿嘴一笑,只她没料到,说曹操曹操就到,没等几日,就有小厮禀告,说派出去的大军这会儿凯旋归来了。 老太太高兴坏了,忙使人去告诉骆宝樱。 骆宝樱快步走到堂中,还没开口,骆宝珠跳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走,三姐,咱们去看三表哥!” 她其实也有点想去,但出于姑娘的矜持,觉着说这个丢脸,老太太看她难得的扭扭捏捏起来,笑道:“去罢,现在正热闹呢,听到没有?外面敲锣打鼓,声音多响,就在迎大军呢。”她吩咐几个婆子,“小心些,别叫姑娘被人挤了,再带几个小厮去。” 婆子答应。 骆宝珠拽着骆宝樱就走。 她知道姐姐担心卫琅,可这姐姐啊面子薄,在人前从来不说的,她可是见过她没事儿就拿着卫老夫人送的佛塔念念有词呢! 骆宝樱跟在她后面,脚步也忍不住快了起来。 城门口,喧哗鼎沸,百姓们纷纷出来看热闹,但也是满怀欣喜,狄戎首领伏诛,扬大梁天威,百姓的日子也更安乐,他们见到将军们骑着高头大马入城,瞬时都欢呼起来。 声音吵闹的都有些承受不住。 骆宝樱稍许捂住了耳朵,抬起头四处张望,想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可怎么也找不到,她有些着急。 该不会大军得胜,他自己却遭遇不测…… 突然胡思乱想起来,她心头很乱,才发现自个儿是真害怕,就在这时,骆宝樱把小手一指,叫道:“三姐,快看三表哥,出来了!” 前头五骑之后,紧跟着便是一头雪白的骏马,马上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身穿深青色银织白鹤云霄夏袍,头戴紫金冠,一张脸虽比去时黑了些,可仍是俊美无双。此番手执马鞭,一手握着缰绳,气定神闲缓行在人群中,自有股睥睨众生的孤傲。 与她初初第一眼见到,那神情竟是十分相像。 身边的骆宝珠看见未来姐夫,极是兴奋,大叫道:“三表哥,我跟三姐在这儿呢!” 像是听见一些声音,卫琅转过头来,微微俯视看向她们,那里立着一个姑娘,不像旁人那样欢喜雀跃,也不曾有一点声音,她如此安静,也如此美丽,将周遭所有的一切,都遮掩住,好似这世上,在他眼里,就只剩下她。 短短一瞬,他停顿这一瞬,又往前而去。 没有说话,也没有做什么,在骆宝樱看来,他是瞧她一眼就立刻走了,由不得就很生气,她急匆匆过来见他,他就这种反应? 她抿住嘴,转身就走。 回到家里还闷闷不乐,老太太与袁氏说起来,倒是极为高兴,甚至已经在说何时定亲的事情,可她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在老太太屋里用了午膳,她告辞回跨院。 此时距离他回京已过了两个时辰,便是去宫中面见圣上也足够了吧?但他还是没来骆家,她也不知心口泛着是什么滋味,像是往前没有的,气闷委屈不悦,也许自己为他担心了那么久,是白担心了。 本来就是他一心喜欢她,她何时也真在意他了? 谁管他呢。 她气呼呼的朝屋里走,将将进入院门,也不知哪里伸出一只手握住她胳膊,猛地就将她拉入了怀抱。 有些陌生的味道,不是墨香,她惊诧的抬起头,瞧见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幽深似海,他轻声道:“想我了吗?” ☆、第 96 章 已经隔了快一年,再次听到这声音,像三月春风,直拂入心头。 她怔了怔,明亮的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目光掠过他的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最后停留在说出话的嘴唇上,那里挂着笑,十二分的欣喜,她摇头:“不想,一点儿不想。” 小姑娘撅着嘴,扭过头,不想理会。 可刚才明明来城门看他,卫琅恨得想在她脸上咬一口,他冲两个丫环道:“你们先下去。” 其实他不说,那两人也羞得不敢看,闻言更是一溜烟的跑了。 骆宝樱瞪圆了眼睛,怎么有这样不顾主子的奴婢啊! 她恼道:“你放开我。” 男人两只手紧紧搂在她腰间,在她院门口肆无忌惮,她推他的手臂。 他轻笑:“你推得开,我就放你。” 好像铁臂一样,纹丝不动,经历了沙场磨练,他的力气更大了,骆宝樱气馁,松开手指道:“你以为叫蓝翎,紫芙走了,别个儿就瞧不见了?传到祖母耳朵里,知晓你本性,看还准不准你来咱们家。” “本性?”卫琅道,“本性我还没露出来呢。” “什么?”骆宝樱惊诧的抬起头。 瞧见她菱角般漂亮的红唇,他一口就亲了上去。 蛮横,有力,如同第一次亲吻,把她咬的发疼,她两只手趴在他胸口,手指紧紧抓住他衣袍,一下一下的拉扯,叫他轻点儿,但并没有再推他。他略微松开唇好让她喘口气儿,可只那么片刻,又把她后脑勺重重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