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银丹吓一跳:“这,姑娘,不,夫人,真要奴婢这么做?” “将来有你好处。” 听到这话,银丹就豁出去了,这一晚上,厨房闹得不可开交,等到章无咎回来,瞧见骆宝樟委屈的坐在床上,他就忍不住笑:“别以为我不知是谁吩咐,只你带来的丫环真能折腾,把厨房管事都给牵扯进来了。” 一来就被他戳穿,骆宝樟恼道:“你知晓你妹妹给我吃什么?” 他坐在床边上:“我当然知,我自小不是没吃过。”他手抚在她美艳的脸颊上,“所以才娶你,我知道你定是不甘心的,是吗?” 骆宝樟拂开他的手:“原是打这个主意!”难怪从来不露面,他压根不喜欢她,不过是为找个同谋,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既如此,你今晚上也别碰我,我不甘心,你也不甘心,咱们一晚上就商讨商讨事情如何?” 章无咎怎么肯,一把将被子夺走:“你这性子的姑娘不少,我只娶你,自当也有别的心意。”他将她压在身下,“往后,咱们坐一条船,睡一张床。” 骆宝樟哪里抵得过男人的力气,眼见他一心要自己,又有几分得意,看来也不是一点不喜欢,她慢慢闭起眼睛,等到时日久了,她定然让他完全离不开自己,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 绣着牡丹花的大红被子一时像波浪般翻滚。 等到回门时,她与骆宝樱说起这事儿,笑得欢快:“我那蠢货小姑子惹得事儿,闹大了,父亲就知道了,只顾她面子,把管事狠狠罚了一通,这几日我吃得可好了!” 瞧她这样儿,骆宝樱默默同情起了章佩。 原先在家里,骆宝樟有长辈们管着,又是自家人她尚且收敛,而今去章家,不知得怎么闹呢,不过这章佩也是活该,大约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十月一过,春节在即。 这几日飘起了飞雪,卫琅坐在军营大篷里,正拿着笔画画,九里探头一看,只见宣纸上赫然是个美人儿,正趴在书案上睡着,侧脸靠着手背,他又看了一眼,这回认出来了,仍是骆宝樱。 九里忍不住叹口气。 主子这是得相思病了,隔三差五不打仗时,就光画她呢,数一数,得有六张了。 他都替他着急,巴望着赶紧把狄戎歼灭了回京都。 门口忽地吹入一阵寒风,江良璧冷不丁走进来,对师父这不出声就闯门的习惯深恶痛绝,卫琅忙不及拿了地图把画画盖起来,站起来躬身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将将夺得一城,忙着整顿,好不容易歇息会儿,他得空想一想骆宝樱,谁料他老人家就出现了。 江良璧瞅一眼地图,手指在上头敲击了几下,问道:“你觉得狄戎会先进攻哪处?” 卫琅正色道:“应是宣府,前不久为助津南,宣府调离了三万精兵,而今正是空虚之时……若我是狄戎,会选择那里,以攻为守,毕竟他们后备不足,粮草不多,得先寻个地方落脚,宣府,离得也近。” 缜密,精确,江良璧满意的点点头:“明日咱们就出发去宣府。”他顿一顿,“不,今晚上就去。” 卫琅应声,躬身送师父走。 谁料江良璧突地把地图拿了起来。 那张画藏无可藏,就暴露在他面前。 卫琅轻咳一声,把画卷起来:“闲来无事……” 难得见这年轻弟子脸红,江良璧伸出两指夹住那画:“这是谁?你意中人不成?” 卫琅没法子藏了,只得点头道:“是。” 江良璧哼一声,松开手指,告诫道:“温柔乡英雄冢,你莫要痴迷于此。”这姑娘看着极美,难怪徒弟念念不忘,连打仗都还想着她,江良璧吃过这等苦,少不得要提醒。 卫琅应是。 等到师父走了,他长吁出一口气,暗想,便真是英雄冢,他也舍不得那温柔乡,他吩咐九里收拾行李,一等天黑就随军去往宣府。 若这一仗能得胜,狄戎必定大伤,往后更是势如破竹,那么,很快他就能回京都了。 实在是归心似箭! ☆、第 93 章 上元节。 摘星楼五楼雅座里,两位年轻男子已经吃完了一坛酒。 见罗天驰又要了一坛,华榛挑眉道:“幸好我听说你在,来瞧瞧你,不然你非得把自己醉死了不可了!”他把酒坛子往旁边一推,“到底怎么回事儿,在兵马司遇到麻烦了?” “要你管呢?”罗天驰又把酒坛抢回来,“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两人之间尚未和好。 不过多少年情谊,华榛性子大咧咧的,早没放在心上了,手按在酒盖上:“上回是我错了,行不?我已经查清楚也没有盯着骆家了,你还想怎样?要我给你下跪磕头不?小鸡肚肠,我吃了你几记拳头都没要回来呢!” 罗天驰皱眉:“你要不是不听人话,我会与你打?” “得了,咱们不提这事。”华榛转而给他倒酒,“吃酒吧你,大不了醉了我送你回去。”但还是关心他,“是不是兵马司……” “不是。” 罗天驰又把酒喝了,其实是为贺琛,得知他被姐姐拒绝,他去看了好几回,原还想请他一起来观灯,结果前两日去贺家一问,贺琛已经离开京都,且三月的会试也没打算继续,说想再准备三年。 他心里知道,肯定是伤透了心。 这一切要不是因为他,当初为姐姐终身大事考虑,非得让他认识骆宝樱,贺琛绝不会遭受这等挫折。 他与贺琛相交几年,知道他品性,也喜欢他的为人,故而觉得自己犯下了大错,怎么能不内疚? 他又将酒一饮而尽。带 不知不觉竟是喝了半个时辰,他着实有些头晕了,半眯着眼睛看向华榛,见他也没停口,不由嗤笑一声:“还叫我别喝,你又在作甚?莫非这侍卫当不好?倒也是,就你这性子,天天被马统领罚吧?” “你就浑说吧,那儿我还能捣乱?”华榛前不久谋了职,做皇上近身侍卫,他嘿嘿笑道,“就算我想,我还心疼我这屁股呢!”他爹教训起人来,不管多大年纪,都是照死往那里打,他叹口气,“我是烦女人,我姐嫁出去了,就剩我,我那老娘天天没事儿做,领那些姑娘给我看。咳,昨儿有个骚的,你猜怎么着?假装摔了往我身上扑,那味道差点熏死我。” 罗天驰听了哈哈笑起来:“你一身功夫还能被人扑到?” “前有狼后有虎,难提防啊。”华榛拿着酒盅转啊转的,“你姑姑没让你相个未来媳妇?” “我才几岁?”罗天驰道,“我又没到二十,急什么。” 其实他大姑姑没说,二姑姑倒是领了几个,他看不上,但幸好没遇到华榛那些,想想也是恶心。 楼下这会儿舞起了龙灯,两人拿着酒盅站在窗口看。 罗天驰喝醉了,说起混话,打趣道:“瞧瞧,下头好些姑娘呢,你看看可有合意的,赶紧扛着回去给你老娘看。” 华榛笑起来:“那倒简单了,你也一起看看,咱们一人抗一个,你……”他说着忽地顿住,因瞧见楼下灯火通明里,对面正站着一个姑娘。穿着件枚红色团凤盘牡丹花的袄子,脸儿微微仰着,瞧着龙灯,淡淡的笑容从她眸中散发出来,只叫他心头一阵猛跳,好似喝了世上最烈的美酒。 他突然转过身,把酒放在桌上就往楼下走去。 罗天驰叫道:“你去哪儿?”他追上去,手搭在他肩头,“好好的不看灯了,这么早你就要回家了?” 华榛充耳不闻。 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到楼下,华榛穿过街道,穿过人群,径直到了骆宝樱面前。 看见两人醉醺醺的样子,骆宝樱瞪圆了眼睛,她还没见过弟弟喝醉酒呢,到底是为何事?不等她开口,旁边骆宝珠嘻嘻一笑:“罗哥哥,你怎么醉了呀?” 数月不见,小姑娘的个子好像抽条的柳枝似的,一下就高高的了,脸也没有原先那么圆,下颌露出来些儿尖,唯有一双眼睛仍是那样,罗天驰上下看她一眼:“你长大了嘛,长得真快,上回见你,你才那么高!” 他比划了一下。 骆宝珠道:“罗哥哥也长大了,长胡须了。” 罗天驰噗嗤一声。 那胡须他十四岁就长了,今儿是这几天发愁没有好好刮,他含糊道:“是啊,我一夜之间长老了。”他说着幽怨的看向骆宝樱,“我一个朋友如今伤透了心,去了远方游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 骆宝樱一听就知道是贺琛,弟弟在暗地里怪她,可这事儿她无能为力,假使时光倒流,她许是一开始就不会去贺家,见弟弟为他难过,她柔声道:“时间久了,伤心就会没了,罗公子,你快些回去喝点醒酒汤吧。” 罗天驰道:“不想喝,这东西难喝。” 仔细听的话,竟有些撒娇的味道,骆宝樱知道他是真醉了,还当她姐姐呢,她叹口气:“吃了再吃颗蜜枣就好了。” 她专看着罗天驰,一点没理他,华榛有些不乐:“我呢,你怎么不叫我喝醒酒汤?” 骆宝樱无言。 他关她什么事情啊? 骆元昭见来了两个男人,这时过来把妹妹们拉到身后,笑道:“罗公子,华公子,这么巧你们也来赏灯?” 罗天驰笑嘻嘻道:“是啊,不如你们随我去摘星楼,我那雅间空着呢,还有酒,我与你喝两杯。” 若是原先,骆元昭可能会答应,可这两个醉酒的男人,瞧着一点儿不安全,尤其是华榛,那眼睛恨不得钉在妹妹身上,他笑一笑道:“时间晚了,咱们要回去了,下回吧。” 见他们要走,华榛伸出手拦住:“急什么啊,相请不如偶遇。” 骆元昭本就不喜华榛,见他阻拦,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罗天驰还是有些理智的,忙拉住华榛胳膊:“你闹什么,还不准人家回家去?” 就这么一停顿,骆家人已经擦过他的肩膀消失在了人群中,华榛朝那头看了会儿,转过身气恼的道:“你怎么总喜欢拦着我?你又不喜欢骆三姑娘,你管这么多事儿?你当她姐姐,你姐是不是还不能嫁人了?” 罗天驰皱眉道:“你又在浑说什么?” “我没浑说,我……”华榛将他拉到僻静处,“那些个姑娘我瞧着就心烦,一点儿不想搭理,唯独她我觉着不错,我难道不能娶她?” 他十九岁了,没喜欢过女人,说得也是真心话,他这会儿就看骆宝樱顺眼。 罗天驰盯着他眼睛看,里头没掺假。 毕竟两人那么多年交情了,彼此都十分了解,华榛这人最是直爽,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他也没道理骗人,罗天驰吃惊道:“你还真……”他有些哭笑不得,想他年少时,也是跟着自己叫罗珍姐姐的啊! 他怎么能娶她? 且不说,贺琛都没成呢,他这牛性,姐姐喜欢才怪! 他淡淡道:“她有喜欢的人了,人家两情相悦,早晚要成亲。” “谁?”华榛吃了一惊,又有些不服气,想他这容貌,这家世,这武功,京都勋贵没几个公子比得上,他娶骆宝樱绰绰有余。 罗天驰揶揄一笑:“你卫三哥,卫琅。” 听到这名儿,华榛半响没回过神。 三月春暖,百花盛开,这日骆家大摆筵席,足足有五十桌,将小小一个宅院都撑满了,外头更是放了无数的炮仗,宾客们纷纷前来恭喜。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卫老夫人坐在旁边道:“当真是罕见,你们骆家一门两翰林,便是名门世家都不曾有的,哎,老妹妹你真是好福气啊!你们家二姑爷也不错,一样考上了进士,叫人都羡煞死了!” 老太太笑道:“还双喜临门呢,宝棠正巧也有喜。” “这福分太大,过两日赶紧再去还个愿。”卫老夫人笑。 “咱们一起去,琅儿那里不也打了胜仗吗?”老太太拍拍她的手,“你莫太担心了,老爷都与我说,那啥狄戎元气大伤,而今不过是苟延残喘嘛,再过得一阵子,许是都没地儿逃了。” “哎,话是这么说,可着实恼人的很,听说那狄戎首领是个硬骨头,便不愿投降呢,手下死得七七八八,都被赶到玉门关去了还逞强!我琅儿啊,吃了不少苦头,他又不曾行军打仗过,跟着走那么远,定是瘦了!”卫老夫人心疼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