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而对他,却是刁蛮的令人发指,华榛眉头拧了起来,再看向贺琛,心里就有些不服气。 要说容貌,他不比贺琛差,家世更是不差,倒是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有他这样英挺! 这骆宝樱,眼睛也瘸的很,他拿起手边酒盅,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心想不管她看不看得上贺琛,总也与他无关,反正他是不会娶骆宝樱这样的姑娘的,那骆元昭也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却不想想,他们这样的家世,能高攀谁? 可不知为何,心里却生出一股气,想让他把酒盅扔了。 罗天驰将手搭在贺琛肩膀上,笑道:“怎么样?我说三姑娘不会怪你吧?” 贺琛高兴的点点头:“三姑娘知情达理,委实难得。” 眸子里闪烁着喜悦,还有那浓浓的化不开的倾慕。 看见少年如此神情,卫琅嘴角一挑。 姑娘对你客气,只能说明与你并不亲密,虽然骆宝樱无情无义,可在他面前什么性子都使,令人恼火,但比起这样表面的宽和,他倒宁愿她坏一些。想起她幼时故意咬坏他的笔杆装作是换牙,他笑容越发的深。 也许换个角度来看,骆宝樱对他是不一样的。 ☆、第 63 章 姑娘们在观赏荷花时,又有一只游舫前来,横插在卫家与罗家的游船之间,一个小姑娘穿着件绯红绣海棠的夏衫,跑到甲板上,对着那头,脆生生的叫了一声罗哥哥。 这世上,叫他罗哥哥的人不多,罗天驰一听便知谁,当下就把脸沉了下来。 若没有此前两桩事情,罗天驰与章佩的关系原是不差,可章佩不喜欢骆宝樱,罗天驰当然不能认同,此番章佩服软,主动喊他,他也不想搭理。 见他完全没有回应,章佩的脸忽地通红。 她没料到罗天驰这样绝情,就算那回赛马,她得罪骆宝樱,可骆宝樱还是得了第一啊,罗天驰竟然仍在怪她。她实在没想到他为骆宝樱能做到如此地步,忍不住回过头,扑在哥哥的怀里。 章无非是章佩的大哥,也是武康伯府的世子,见她难过,忍不住叹口气:“世上好男儿多得是,你就非得看上罗天驰那小子?” 旁边的年轻妇人听见这话,抿嘴一笑:“这样年轻的侯爷,又生得英俊,且不说佩儿从小就与他相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自然是难以放开的,相公,你不妨帮帮她吧。” 章佩抬起头,感激的看向那妇人,也是她的大嫂梁氏。 章无非眉头便皱了起来。 刚才那声罗哥哥也叫卫家船上的姑娘听见了,骆宝樟好奇,问骆宝樱:“罗家不是没有女眷吗,怎得罗公子还有妹妹?” “是章家。”骆宝樱对章佩的印象很不好,淡淡道,“武康伯章家,与宜春侯府有些交情。” 他们这些勋贵,若无利益冲突,也喜欢抱成团,与文官的强大势力相抗衡,互相之间免不了来往,而年轻一代自小习武骑马,性子外放,男女之间比起书香门第的规矩,自是没有那么严的。 故而章佩才会当众叫罗天驰哥哥,虎门将女嘛,不拘小节。 要说以前,骆宝樱兴许还想着弟媳的事情,然而章佩肚量小,赛马时就想撞飞雪的马臀,想害她落马,而今她也不会对章佩有什么好脸。 见她说完便抿起嘴来,神色淡淡,骆宝樟暗想许是二人有些罅隙,她走到那头朝章家游船的甲板看去,没有看见章佩,却是先看见一个年轻男子。他穿着雪青色滚赤边的单袍,迎风而立,面色有些苍白,五官英俊,却冷漠,好似与周遭格格不入,骆宝樟的目光与他一对上,只瞧见里头一片冰冷。 那冷,是她熟悉的。 有片刻的发怔,她忽地莞尔一笑。 姑娘生得漂亮,本来就像鲜花,这一笑灿然绽放却是带着夺目的艳丽。 章无咎有片刻的晃神,等到清醒过来,却见骆宝樟丢下他,已经消失在了甲板上。 那是骆家的游船。 章无咎心想,凭刚才那姑娘的举止,定然不是骆家嫡女骆三姑娘,那么是骆大姑娘了?他嘴角一挑,也难怪,庶女与庶子自生下来就被烫下烙印,怎么教都鲜少超过嫡出的,比如他,身为武康伯的庶子,永远都要在大哥的阴影之下,所幸父亲还算疼爱他,这些年没任由嫡母将他养成一个废物。 只如今要娶妻,倒是费神了。 当然,这费神说得是他嫡母,不愿选得好,也不能选得太差,毕竟老头子看着,不能过分。 他若有所思。 看得荷花回来,几只游船陆续行往岸边,骆宝樱扶着紫芙的手小心的踩到地上,一抬眼就瞧见骆元昭也从罗天驰那船下来了,径直走到她跟前,将丫环屏退下去,轻声问:“你与那贺公子平日里常见?” 刚才他几番观察,已经确定贺琛看上自家妹妹,不然岂会像个呆子似的,总盯着游船呢? 有时候还傻笑。 可妹妹才几岁?骆元昭觉得身为哥哥,还是得过问一下。 骆宝樱忙道:“怎么会常见,不过那天去教了一下贺姑娘马术。”她嘟起嘴来,“还没教好。” “哦?”骆元昭问,“怎么了?” “也没怎么,出了一些意外,好在没事。” 骆元昭本来还想问,忽然发现差些被绕得忘了初衷,正色道:“假使贺公子再请你去,你莫答应。” 骆宝樱讶然。 “为何?” “男女有别。” “那贺姑娘请呢?” “这又不一样。”骆元昭把手压在她发髻上,“你如今是个大姑娘了……”男人觊觎她美色,谁知道会不会趁机占便宜?虽然贺琛家世不错,可他怕妹妹没那么机灵,被人钻空子,毕竟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年纪,传出流言不好。他想一想道,“时刻让丫环跟着,不要单独见男人。” 她才明白他的意思,脸一红,嗔道:“哥哥,你说什么呢,贺公子他不是这种人。” 明明很老实的好不好,怎么他偏要往别处想。 骆元昭正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再过上一两年,他若有心来提亲了再说。” 骆宝樱倒不好意思问,贺琛真提亲,哥哥会否愿意的问题,只得答应一声,暗自心想,她这哥哥,和罗天驰这弟弟,两人的作风完全不同,哥哥谨慎,罗天驰呢,却是一点没有想到这些。 说起来,贺琛不就是他带来铺子的? 想着突地眼睛睁大,不止这些,罗天驰还带他看赛马,今日又来白河! 这弟弟! 她到现在才明白罗天驰的良苦用心,一时倒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哪里有这样着急给姐姐找夫婿的弟弟呀? 她低头一笑,坐上轿子。 骆元昭在城内待了三日方才走,其间带她去集市,玉池都玩了一玩,只等他与骆元珏前脚走,后脚就传来圣旨,骆昀被封为巡按,代朝廷视察河南,众人都没有想到,毕竟骆昀这左都御史做得好好的,正待一帆风顺呢,却叫他去拿这烫手山芋。 虽不太明白政事,袁氏仍担心:“听说江大人就在河南,怎么这么巧,偏让老爷去?” 她手里拿着几套中衣,叫丫环放在箱笼里去,眉宇间满溢着不舍。 骆昀抱着嘉儿,抚弄他的胖胳膊,一边道:“有什么巧不巧的,正当缺官员,才叫我顶上。你莫多想,这巡按都不是长久的,处理完事情我便回来,大抵也不会超过一年。” 不是常驻,夫妻就得分离。 自从袁氏生下儿子,两人感情越来越好,袁氏舍不得他,低头擦眼睛。 在他面前,她渐渐少了些原先的拘束,反倒显得比年轻时还动人,骆昀笑着搂住她:“你干什么哭呢,又不是去沙场。”为太子办事,正中下怀,他原本就不喜江顺曾等人的做派,此番去也是端着一番热血,安抚妻子道,“小别胜新婚,你天天看到我,也得腻了,等以后回来……”他凑下去亲她的耳朵。 离别时的调笑,叫袁氏心情略微放松一些,红着脸任由他胡闹。 等到收拾好行李,骆昀又去老太太那里告别。 老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像小孩子似的说要跟着去,骆昀忙哄老太太,等到临走时,不忘叮嘱四个女儿好好跟着女夫子学习。 到得二门处,袁氏送他到门口,拉住他的手道:“妾身忘了一件事,老爷一去一年,宝樟,宝棠的婚事……”她斟酌言辞,若没有老太太在也就罢了,自然是她做主,可老太太,说实话有些时候拎不清,作为儿媳又不好斥责,陷入两难,她想要骆昀一句话。 为人妻子不好做。 骆昀沉吟片刻:“我相信你能办好,母亲那里我也提过,若真有什么,等我回来自能解决,。” 袁氏心花怒放,笑着道好。 骆昀又瞧一眼她怀里的儿子,转身走了。 这一去,家里少了主心骨,虽然他几乎每日早出晚归,并不在身边,可老太太,袁氏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老太太生怕没人照顾这儿子,怕他瘦了病了,连日来竟做起噩梦,卫老夫人听闻,怕她一把年纪病倒,忙建议她不放心便去烧个平安香。 寻常老太太不愿出远门,可这回为骆昀,却是要去白马寺了。 卫老夫人与她结伴,这一日,两家人一起乘车去城外的云山。 天气炎热,正当是六月,在车厢里闷了半日,到得山下,仿若抓得救命稻草,骆宝樱一下来,就狠狠呼吸了下新鲜空气,舒服的眯起眼睛,岂料睁开来,头一眼就看到卫琅。 他就站在她前面,不过两尺远的距离。 真是见了鬼了,以前并不喜欢频频露面的男人,怎么不管游船,烧香都要跟着来啊?伺候太子就那么轻松吗? 要按礼节,今日第一次见,她该喊他一声表哥,可想起上回他的冷淡,她就不想开口。 小姑娘眼睛一转,走到老太太身边,一把握住她胳膊,甜笑道:“祖母,我扶着您走。” 老太太看她孝顺,自然高兴,连声道好。 卫琅看在眼里,唇角弯了起来,低声吩咐九里,九里忙转身走了。 一众人拾阶而上。 这等天气,来白马寺的人不多,故而很是安静,骆宝樱一边搀扶老太太,一边拿了纨扇给老太太扇风,袁氏瞧在眼里,暗自称赞这女儿懂得拉拢人心,她这般做派,卫家人个个都觉得她有孝心呢。反观骆宝珠,傻乎乎的小姑娘只知道看花,明明只差了两岁,其中距离却难以跨越。 她叹口气,又往上走了几级石阶,耳边听得前方有人叫道:“骆夫人。” 抬头看去,竟是唐夫人与唐慎中。 她笑着见礼,不像老太太什么都能扯到一起,她并不觉得是因唐夫人到来才惹得儿子生病,反倒是惋惜毁了姻缘,毕竟在她看来,唐家还是不错的,如今再寻,并不容易。 唐夫人笑道:“还真巧呢,我原与慎中要回去了,不料遇到你们。”她看向老太太,“这么热的天气,您老可要注意身体啊。” 她语气柔和,老太太不好拉下脸,也和善的答应一声。 偶然的相遇,众人都没有放在心上,唯独骆宝棠有些在意,她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朝唐慎中看了一眼。 这一眼,几叫她这一生都定了。 因唐慎中也在看着她。 骆家,卫家,好几位姑娘,谁都比她漂亮,比她出众,哪怕是十岁的骆宝珠,生得粉雕玉琢般也比她打眼,然而他竟然只看着她,眼见她也瞧过来,他冲她微微一笑。 谈不上英俊,也谈不上洒脱,可骆宝棠只觉在心上开出了花儿,生出了这辈子都没生出过的喜悦。 ☆、第 6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