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江玄婴当然怕!虽然不知道江澈之前明明一直在江家的监视下,不可能接触到修炼功法的情况下,他是怎么在这短短的没有监视的几年内学成了这样高深的功法,但是他确信,江澈完全不害怕江家的报复,甚至…… 但是,只要想起初见江衍时他那副小小的瘦干干的脸庞上心如死灰的模样,那双让人心疼的眼睛,他就忍不住抬起头质问。 “殿下后来应该知道事情的真相,纵然太子妃有错,可是承远才那么小,您就忍心将他抛在皇宫里,让他面对失去了父亲还要失去母亲的局面,您这些年究竟知不知道承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江澈瞥他一眼,“若我没记错,把他推上皇位,让他进退不得的人,是你。” 江玄婴一时哑口无言,不过他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是,我承认,那时我和他之间又没有什么情谊,自然算利益,可是您呢?您是承远的生身父亲,难道这样看着他被人欺凌,会让您觉得高兴,觉得是报复了太子妃吗?” “人已经死了,报复什么?何况要报复,报复她心疼的那个,岂不是更好?” 江澈没有像江玄婴想象的那样暴怒,他提起太子妃的时候就像是个陌生人,似乎是想起了是,他轻声说道:“承远是我的儿子,你推他上皇位,我原本是想让人剁下你一只手的,但是想不到下手的前一夜你又折返回去。” “这么维护他,兄弟情谊?” 他仿佛是疑惑的看了看江玄婴,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个答案。 江玄婴一身的冷汗,他就说那夜为何辗转反侧,不得安枕,原来是有人在算计他的性命!他却是不相信江澈说的剁他一只手的,这必然是在杀了他之后,剁下一只手送到江家,作为他们插手皇家的回礼。 江玄婴强撑着说道:“六年里殿下从未出现过,想不到还是个慈父……” 江澈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 江玄婴说道:“殿下在乎的无非就是当年太子妃和人偷情生下郡主,和先帝内外勾连谋害您,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太子妃究竟是为什么性情大变?” 江澈不咸不淡的说道:“你倒是个机灵的,知道扯话。” 当年的事情他查得很清楚,比江玄婴知道的要清楚多了,裴氏在嫁给他的时候,是一心爱慕于他的,自然,这世上很少有人会不爱慕他,他却不是父皇那样多情的男人,他在温柔的裴氏身上看到了母后的影子,待她自然十分好,自小的经历让他很难相信别人,更别提全身心的爱上一个人,但是成婚后,他努力的转变心思,成为一个合格的夫君,合格的父亲。 外人看来神仙眷侣一般,那时候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他没想到裴氏居然会听信了别人的话,认为太宗和镇国侯相好,裴家祖上和江家是一家,她和他之间有同宗亲缘,认为他是个疯子,背地里和别人偷情。但她怎么不会想想,他要娶一个女人,上至九代背景,下至三族清白,怎么会不查个明明白白?无论裴家和江家有没有关系,裴氏都不可能和他有亲缘,她是裴老将军收养的同僚遗孤,因为是遗腹女,自小生下来就在裴府长大,得裴老夫人怜惜,认为亲生,连裴府的老人都不太清楚她真实的身份。 就是因为这样一个几句话就能问清楚的事情,他一心一意对待的女人背叛了他,还生下了别人的孩子,随着长宣一天天的长大,和他越来越不像,这个女人也越来越慌,最后竟然借着他的信任,和元初帝勾结起来,谋害于他。 是的没错,杀、了、他,他们竟然会以为只要杀了他就是一了百了了,他留下来的那些人结成的利益网也会一哄而散,这是何等的甜啊! 裴氏在背叛了他后,还以为会在元初帝那里讨到好处,没想到立刻被杀人灭口,而元初帝接手朝政不过六年,就因为转圜无力,活活的累出了病,一命呜呼,江澈有时候觉得这两个人都傻得可怜。 江玄婴却笑了起来,他笑得甚至有些咳血了,但是他还在笑,脸上的妖邪之色更重了。 “殿下,说来说去,您还是觉得承远身上流的血一半是裴氏的,所以有心结,这些年才会放他自生自灭?” 他的话说的太直白,江澈微微的皱起了眉,不过话虽然难听,也说出了江澈几分心声,他最恨背叛,那番死里逃生之后,他不是没有在杨严的帮助下回到东宫看一看,那时局面还没有稳定,裴氏也还没有被杀人灭口,她的心情似乎是很好,抱着承远讲故事,承远还那么小,眼睛澄澈,静静的看着她,脸上充满着依恋。 原本是想养好了身子就回来的,但是他忽然连报仇的兴致都没了,他觉得他是这个世上最失败的人,即使后来知道承远和长宣不同,真的是他的儿子,每当他生起带他走的想法时,他就会想起那天,承远带着依恋的小脸。 第80章 裴倾公子 江玄婴道:“殿下不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吗?将别人的罪责归结到承远一个孩童身上,试问他做错了什么?” 江澈不说话,冷冷的看着他,他早就发现了这个人在偷换概念,他劫后逢生,期间过去了整整一年,物是人非,看到承远依恋那个谋害他的女人,自然会当他和长宣没什么区别,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复仇,然而终归是对承远下不了手,慢慢的失去了回去的心思,直到不久前才意外得知,承远真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何况,他又何曾将那些罪责归结到承远身上去了? 看到江澈的表情,江玄婴眨了眨眼睛,知道自己偷换概念失败了,不过他一点也没有被戳穿的尴尬,反而笑道:“殿下对承远有心结,承远对殿下心结更深,晚辈还能听听殿下的解释,殿下觉得,承远会听?” 江澈的眼神一下子就锐利了起来,“我说过,我不会再见承远。” “殿下一直这么说,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承远了?他生的如何,脾性如何,可曾受了什么委屈,这些殿下都不管?” 江澈垂下眸子,这些他自然是知晓的,承远自小七分像他,三分像他娘,好处都长全了,十分俊俏,脾气也好,整个江家再也找不出像他那样温柔的孩子,至于这些年来,受过的委屈……他会告诉江玄婴,他已经在清算了吗? “别再白费口舌,我做的决定,还从未更改过。”江澈轻声道。 江玄婴忽然眨了眨眼睛,说道:“殿下,听晚辈把话说完可好?” 江澈挑眉,不知道这个精明的年轻人究竟想弄什么把戏,不过他绝对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打消自己做下的决定,他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默许了。 “殿下可曾记得,裴家一共收养了几个孩子?”江玄婴却不忙着解释,而是先抛出了一个问题,笑容诡异。 江澈瞥他一眼,裴家是有名的爱收养战死同袍的遗孤,算上裴氏,府里得有五六个,他倒是记得有个养子,打仗一把好手,但是年纪轻轻战死沙场,也是因为去吊唁他,他才慢慢和裴家熟悉起来,认识裴氏。 江玄婴说道:“镇国侯府当年一共收养了六名孩童,其中五男一女,裴氏为长,此外府上还有一位庶公子,辈分低一些,年纪却差不多。” 听到庶这个字,江澈就本能的皱起眉头,来自血脉的偏见根深蒂固,即使是他也难逃脱这个框架。 说起来裴家确实是老好人,上了战场,遇到同袍战死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一般的将军心善的会给些银钱赡养,而裴家则是直接把一家老小接回来养,还会为这些遗孤们找好出路,他们几乎每一代都要收养许多孩子,和裴家的人上战场,真的是一点后顾之忧也没有。 勋贵人家的入口其实并不多,裴府算得上是热闹的,很多养子都是懂事之后才被送来,知道感恩,也就更加懂事,江澈看着他们的言行,不知不觉就以为裴氏也是那样,但是裴氏却是一出生就被裴老夫人当成大小姐养的,她生的又和裴家人十分相似,也就更得喜爱,脾气性格又怎么会是表面的那样温柔贤淑? 江澈听着江玄婴的话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挑眉:“你究竟知道什么?想说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又带上了几分威压,江玄婴被震了一下,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因为染上了鲜红的血,他的脸看上去越发妖邪惑人,几乎不能直视。 江玄婴笑了一下,好似一点也不在意这点小伤,继续卖关子:“殿下可曾记得,您和裴氏是如何相识?她那时的脾气性格又如何?” 江澈自然记得,他和裴氏初遇在裴府后花园,那时她一身男装,似乎是想溜出去玩,笑着和几个同被收养的兄弟勾肩搭背,除了略显柔和的面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女子,他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觉得这女子虽然轻浮,笑容却很动人。 之后和她男装相识,他故作不知,着实逗弄了好一阵,才铺下十里凤仪去裴府求亲。 裴氏的性格像极了娘亲,他原本只是被她那日的笑容打动,但是慢慢的,也被她温柔的性格吸引,渐渐开始想要和她好好的过日子,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背叛。 “殿下,江家这一代除晚辈之外,外出游历的还有位堂兄,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殿下听完……咳咳,可不要再伤了我。”江玄婴脸色苍白,却强撑着笑道。 “臣那堂兄是个爱玩闹的,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太精,唯一却有一样,可称绝妙。” “他是族中最精通制造人皮面具的,在他之前,那些面具都只是遮挡容颜用的,他独创了能透出皮肤变化的面具,轻薄透气,就是卖给族里的人,也要一百两黄金一张呢。” 轻描淡写的推销了一下江氏人皮面具,江玄婴看着江澈一瞬间眯起的眼睛,微微笑了一下:“我那堂兄一向无利不起早,这辈子唯一做过一次不要钱的生意,是为一个女子。” “他觉得新奇啊,一个生得那么美的女子,一定要一张雌雄莫辩的面具,还不惜重金,让他做了十几张渐渐改变的面具,每一张在她原有的脸上改变一点点,最后,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啊,自然,一张两张还可以,之后她就付不起了,我那堂兄从未尝试过这样的事情,灵感上来,才做了免费生意。” 江澈握紧了手里的茶杯,不知不觉,茶杯裂出几道裂纹。 “殿下会问了,亲近的人是会认出来的,裴家怎么不说呢?怎么就任由她把自己弄成另外一个人?在那个人还姓裴的情况下?”江玄婴嘴角上翘,面庞上流露出一股惊心动魄的妖邪诱惑来。 “殿下,您认定了裴倾是个女子,进一步是欺君之罪,退一步,和皇家结亲,嫁出一个太子妃,日后的皇后,谁不干呢?” 江澈的表情已经冷得不能看了。 “何况裴氏是镇国侯心爱的妹妹,裴倾又是什么东西?弟弟生的庶子,看到就厌烦,居然还以男子之身,勾引了殿下,呵。” 江玄婴说的这些都是真的,江家也有不少人知道,不过没当一回事,修行之人不忌讳男女,能陪伴到最后就是好的,但是江澈不是修行之人,他身上的血统需要继承,娶个女人自然比娶个男人要好,男人又不能生,所以很多人觉得裴家做的对。 “你究竟,想说什么。”江澈握碎了手里的茶杯,死死的盯着江玄婴,眼里几乎要迸出火花。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江玄婴有种下一刻就会被撕裂喉咙的感觉,他干巴巴的咽了咽口水,说道:“长宣郡主不是您和裴氏生的,承远也不是,他……是裴公子生的。” “你以为,你来我这里,说几句荒唐话,我就会相信你?”江澈冷静了下来,眉眼里带上了几分冷意,周围的威压越来越重,江玄婴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压碎了。 江玄婴撑住了,他甚至还笑了:“殿下,您……是记得的吧?裴倾公子性情敏感脆弱,除了亲近的人,他何曾像太子妃那样端庄大方过?” 裴倾是镇国侯亲生弟弟的庶子,也算是镇国侯府里的正经公子,但是在府里很不受欢迎,收养的公子小姐都比他过得肆意,长久下来就养成了两面的性格,用冷漠面对生人,用温柔面对熟悉的人,这种性格其实是很小家子气的,就像原本的江衍,他从来不会主动和什么人说话,更不敢掏心掏肺的付出什么,江澈当年也是花了很久的心思,才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 江澈顿住了,身上的威压都减轻了一点,他想起初见的时候,那个他以为的男装少女,面对他时的确十分拘谨,无论他带他去见谁,都是一副低头不说话的样子,后来的裴氏……温柔大方,接人待物尽显太子妃风范,他本以为是女子成婚后性格会起变化,原来,竟然是换了个人吗? 他眯起眼睛:“你刚才说的,承远是裴……是怎么回事?” 这话听起来荒唐,他的心中却是一个咯噔,他后来的确在宫外见到过男装的裴氏,那时他让人把她带上辇车,由于宴席上喝了些酒,再加上许久不见她穿男装的样子,越看越美,在车里荒唐了一夜,第二天才听侍卫说太子妃被裴家的人接回宫了,算算承远出生的时间,刚好。 因为威压的减轻,江玄婴得以松了一口气,听到江澈发问,心知他已经有些相信了,江玄婴心中一定,把他从发现到查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江玄婴一开始就怀疑长宣郡主的死,按照常理来说,有着江家最纯粹的血脉,她不该死得这样轻易,一般来说,越是优秀的血脉,只要顺利的生下来,气运都不会差,他怀疑这背后有什么人在推动,只是长宣郡主和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也就一直没去查,后来看到江衍那么伤心,他就留意了,准备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他把江衍的头发取走一根,对着长宣郡主的尸身用了血脉牵引之术,想要招来她的魂魄问话,结果,没有结果。 江衍和长宣郡主,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第81章 傻逼 就算长宣郡主是太子妃和别人有染生下的,但是江衍明明流着江家最纯粹的血脉,又怎么会和长宣郡主没有血缘? 经过了长年累月对冥冥之中规则的摸索,注重血脉的江家发现,只有两个人在天地见证下完成对彼此的誓言,才算是结成夫妻,人间的三媒六聘对于天道来说压根不是什么誓约,重点在于最后的拜堂,这过后才算誓约成立。如果有一方已经和别人完成过自己的誓约,两道誓约里有用的还是第一道,违约的那个人将会受到誓约的反噬,或许折一段寿命,或许气运减少,对于江家人来说优秀的子嗣是第一位的,所以没有江家人会做出这样的蠢事,江玄婴怀疑江澈阴差阳错失去皇位,也和这个有关。 江玄婴仔细的筛选过了可能是江衍亲生母亲的女人,还是没有结果,因为江澈的经历太干净了,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个红颜知己,和太子妃的那段恋情也早被编成了各式各样的话本传奇,他试图找寻了一下当年伺候他的宫人,后来才得知,江澈从来不用宫女,更别提还在天地见证下完成誓约,直到那天,他见到了偶然出门的裴倾。 比起手握重兵的裴越,裴倾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闪光点,出门就低着头,和几个好友相处的时候,也喜欢一个人默默的坐在一边,但是江玄婴就是移不开眼睛,虽然生得只是寻常,甚至还有些雌雄莫辩,但是他和江衍的神韵太像了,一个挑眉,一个浅浅的微笑,一个低眸看人的眼神,全都像进了骨子里。 当然那时候江玄婴还没有往男人和男人生孩子的方面去想,他只是怀疑了一下这个人的身份,觉得这人可能是江衍的舅舅,但是没想到一番介绍下来,这人居然姓裴,是江衍的堂兄,他看上去像是个刚刚弱冠的青年,但其实只比裴越小一岁,比江澈小三岁,并没有年纪对的上的姐妹,江玄婴一开始觉得自己找错了人,但是后来见了他那制造面具的兄长,才知道内情。 一个本来生的就很美的女人,把自己变成裴倾那副寻常的样貌?想起人人都说江衍和太子妃生的相似,江玄婴的心里咯噔一声,几乎不太敢查下去。 不过他还是查了,用江衍的头发对裴倾施牵引术,得出的结论是,血缘至亲。 早在江衍出生的时候,族中就有长老赶过来,确认他完全继承了江澈的资质,中途也施过牵引术,他和江衍之间的父子关系不可能有问题,怎么会又多出一个父亲来?……不是父亲,就只可能是娘亲了。 仔细查证了当年的事情,江衍出生前后,裴倾整整消失了一年,后来更是再也没有出过门,一直到最近才慢慢的开始出来走动,正巧这个时候太子妃怀胎十月生产,这其中没有裴家的配合,是无法运作的。 至于为什么在裴倾生了江衍之后,还要想法子把江衍送回宫,江玄婴觉得除了裴老爷子良心发作之外,也就是太子妃想要个孩子稳固地位,但是裴家知道男婴要经过层层审查,由本家的长老亲自确认资质,才可以被顺利记入皇室家谱,说不定就连裴倾和江澈那夜的事情,都是他们算计好的。 江玄婴一开始全都是基于裴倾生下江衍这个前提的推论,后来才慢慢一步一步的核实,期间也花了很多功夫,还特意回了一趟家族,问清了一些事情,他原本是想等江衍再成熟一点,就把事情都告诉他,没想到临走登记个命牌,却得知了江澈还在人世。 江玄婴轻声笑了一下:“殿下,晚辈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了,您还不愿意见见承远吗?您就忍心放承远一个人去面对?那些瞒天过海胆大包天的人可还活着呢!” 听完江玄婴的解释,江澈反倒平静了下来,他没有被江玄婴还算得上有些稚嫩的激将法打动,他在认真的思考。 乍然被打破这些年来一直认为的真相,江澈有些难以接受,脑海里的每一段回忆似乎都成了虚假,不,也不全都是虚假,裴倾的眼神和裴氏是不一样的,他的眼睛很亮,很好看,看着他的时候也不会带着刻意的温柔贤淑,而是安静的,带着一点小小的期盼的,若是发现了他在看他,眼睛还会不自觉的弯成一道笑弧,裴氏的声音和他的也不同,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正是少年人特有的哑嗓,他却一直以为他在用伪音,裴氏第一次假扮他,用细细柔柔的声音和他说话,虽然不适应,但还是高兴了许久……那么多的差别,为什么他会看不破?难道他江澈,就是个可以任人玩弄的蠢货? 江玄婴明智的不再说话了,说来说去大半还是他那堂兄的错,人.皮面具造成那副以假乱真的模样,还戴出去显摆买卖,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不就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吗?偏偏他还真的去做了,有了灵感之后还连做许多张,让裴氏还可以借着长开的借口,慢慢的恢复自己的容貌。 显然,江澈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眯了眯眼睛,没有多说,却把事情记在了江家的头上。 “你先回去吧,承远,我会见的。”说了这么一句话,江澈端茶送客了。 杨严立刻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房间里,江玄婴甚至都没有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他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人就被拎了出去。 江澈慢慢的放下茶杯,脸色显得很冷,他轻声对着空气说道:“查,若是真的……” 敢欺瞒他,就要做好万劫不复的准备。至于承远和……裴倾,他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去面对他们,他曾经觉得自己可以一生一世对一个人好,现在才知道,他早就负了他。 “裴……倾。”江澈有些迟疑的念出了这个名字。 原谅我,这辈子到现在,才知道你的名字。 明明觉得过了很久,出来的时候外面却还是黑的,明月挂在夜空,正当头。 杨严把人拎了出去,并不负责再送回去,主子已经说了,要见小主子,就算现在暴露了也没有什么,江玄婴瞪了瞪眼睛,看着自己被血污覆盖大片的胸口和袖子,到底没说什么。江澈下手很有分寸,只是让他当时疼痛难捱,吐了几口血,并没有震伤他的五内。 江玄婴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满身是血的在大街上游荡,那么没等回到客栈,就会被当成人犯带进府衙大牢了,他摸摸鼻子,纵身上了屋顶,算是抄了条小路。 他们住的客栈楼顶不算高,很容易就翻进了他所在房间的窗户里,江玄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见江衍正抬脚进门,身后周平安提着明火的灯笼,主仆二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翻窗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