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离开公园前，佳佳从老人家那里买了一对橡皮泥人。一个白衬衫黑西装的男孩子和一个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躺在酒店的大床上，佳佳对这两泥人越看越喜欢，尤其是那个穿西服的男孩子，两抹浓眉，表情严肃，怎么有点像某人？佳佳想，下次再见到卖泥人的老人家，记得请他帮忙穿上金属扣，以后可以用来做钥匙扣，自己留一个，另一个送给严励。 她小心翼翼地把泥人放回到盒子里，睡前将今天收到的评论一一回复，然后刷一回朋友圈。最新一条是m分享的消息，提到睿睿痊愈了，附带一张照片，照片里有m，睿睿还有女王。 佳佳点了个赞，然后美美的去睡觉了。 明天，会是美好的一天。 —— 对于中国南方的人们来说，初秋是个适合户外活动的季节，天空晴朗，气温宜人，极少出现恶劣天气。 眼前是一大片绿茵草地，小小的露珠沾在草尖上，在朝阳的照射下莹莹发亮，像不小心散落一地的细碎钻石。草地尽头是沉静宽阔的湖面，此刻仿若一面放倒的巨型镜子，色彩斑斓的朝霞仙子在上面映照出迷倒众生的容貌。 佳佳推门下车，一阵清风迎面吹拂，携裹着不远处湖水蒸发的水汽，令人浑身舒爽，心神惬意。她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贪婪地多吸了几口不同于高楼大厦间的新鲜空气。 耳边忽然就飘来孩子的嬉笑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不过她却听得很清楚。 “妈妈，妈妈，你来追我呀。” “睿睿，别跑那么快，小心摔倒！” 自然风光纵然令人陶醉，但佳佳并没有因此忘记此行的目的。 在接二连三被婚纱女王拒之门外之后，佳佳不是没有想过找m帮忙，但是，一次又一次麻烦别人，似乎显得有些厚颜无耻。而曲线救国，制造一次偶遇，不算过分吧。 小睿睿跑啊跑，他的妈妈m正在身后追着他，一边追，一边哄，偶尔夹带一两句威胁的话，可是小睿睿仍像是野兔似的，撒开腿了跑。他越跑越快，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佳佳面前。 睿睿的脑袋在撞上佳佳大腿的瞬间，受冲击力度的影响，他整个身子往后倒，佳佳反应快速地拉住了他的两只手臂，才避免他摔倒。 小家伙适才跑得太快，这会儿正抱住佳佳的大腿呼呼直喘气。 佳佳越来越觉得小睿睿可爱，蹲下身子直接抱起了他。奇妙的是，小家伙不但没有拒绝她的热情拥抱，还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脖子，亲昵得像是亲人一般。 怎么办？怀里的小家伙太惹人爱了，佳佳心生一种想要亲他一口的冲动。 m已经走过来，朝她微笑着打招呼。佳佳只好压下想亲小朋友一口的想法，毕竟，有的父母很介意别人亲吻自己的小孩。 她双手抱着小睿睿，暂时腾不出手打招呼，所以扬了扬嘴角，向m回应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m伸手摸了摸自家儿子的头，双眼盛满宠溺的母爱，温柔地与他商量，“妈妈抱你好不好？” 小睿睿从佳佳肩膀抬起头，望了他妈妈一眼，又把头埋向佳佳的脖颈之间，同时把佳佳抱得更紧，耍赖似的地说，“我喜欢姐姐抱。” “你已经不小了，还让姐姐抱，姐姐会累的。”m循循善诱。 小睿睿再次抬头望向妈妈，又望了望佳佳，撅着小嘴，像是在思考和犹豫。佳佳喜欢他，自然就不觉得累，摇摇头说没关系。不过，他还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小手轻轻拍了拍佳佳的肩膀，“虽然我喜欢姐姐抱抱，可是不想姐姐太累，姐姐还是把我放下来吧。” 小家伙太暖人心了，而且从一开始见面就能够得到这小家伙的信任，的确是一件令人喜悦的事情，佳佳将他放下的同时，问他，“看样子，睿睿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你是在医院和我住一起的漂亮姐姐。”小孩子恢复极快，睿睿现在已是元气满满。 佳佳摸摸他的头，“睿睿记忆力真好，应该奖励一朵小红花。” 睿睿向她伸出小手，两只滴溜溜的眼睛充满期待地冲她眨呀眨。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大人的顺口一提，一句玩笑，孩子却当了真。 话已经说出了口，可是她哪来的小红花？佳佳第一次在一个孩子面前感到羞愧。她蹲下身子，与小睿睿视线平齐，带着商量的口吻对他说，“姐姐今天没有带小红花，下次见面，姐姐再带给你，好不好？” 听了她的话，睿睿立即摇头。 本以为他会因此闹小孩子脾气，谁知道这个小家伙紧接着对她说，“那姐姐在我手上画一个吧。”他果真把手掌摊开在她的面前。 小小年纪，遇到不满意的事情，不吵不闹，还懂得给别人找台阶下，家教多好才能教导出这样的小孩？长大一定了不得，佳佳心里这样想着。 小孩子的天马行空，烂漫天真，是一件很棒的事。佳佳按照他说的，在他手心画了一个红花，他便快乐得又蹦又跳，还得意洋洋地在妈妈面前强调，“姐姐奖励了一朵小红花给我，妈妈你看到了吗？” “对，你很棒。”m这样夸他。小家伙听到妈妈的夸赞后，显然更加高兴，蹦蹦跳跳地往他们的车子方向跑去。 这一刻，佳佳真想有一个自己的小孩。以后她也要生一个像睿睿这样活泼机灵的儿子，如果是女儿，那就让女儿和睿睿两个人互相喜欢，然后在一起。 她和m两个人密切注视着小家伙的动向，直到看他爬上车。 这个时候，m开口问她，“你也来这里郊游？” 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佳佳就想好了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决定坦诚相告，“我哪儿有闲情逸致来这里郊游。我想，我必须想您坦白，我昨晚看了您的朋友圈，知道您今天会带着睿睿和wang来这里，所以我跟着来了。” m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所以，你的采访对象，就是我姐？” 佳佳点点头。 m感慨，“太巧了！” 佳佳也没想过会这么巧，胃出血送医院的时候，她一度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哪里知道，却因此和婚纱女王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结缘。 m倒过来，不就是w吗？正是婚纱女王和m姓氏的首字母。这一点，在医院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意识到，不过在看到朋友圈后，她顿时醒悟过来，还好，知道的不算太迟。。 所以说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佳佳觉得，采访婚纱女王的事情有了很大的转机，因为在m的一番引荐之后，婚纱女王同意让她留下来，和她们一起野餐。 草地上已经铺好一张四方桌布，m正在上面摆放各种装有食物的餐盒。婚纱女王折返回车里搬东西。 献殷勤的时机到了，佳佳立即跟上wang的步伐。后备箱里堆满鲜花水果，酒水饮料，和各种糕点零食，好丰富的野餐。 见wang从里面搬了一箱饮料，佳佳立即化身小佣人，热情地从她手里接过来，“我来。” 没有被wang拒绝，佳佳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喜滋滋地抱着饮料走。待放下饮料，她又勤快地返回来，继续帮忙搬食物。 她和女佣的差别就在于她身上少了一套女佣装。不过，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结果，只要能拿下这个采访，适当放低姿态是必须的。 野餐进行到一半，小睿睿开始在草地上踢皮球，m陪着他。婚纱女王则随意地坐在一旁看着他们母子，眼角眉梢笑意不断，是她对小朋友毫不掩饰的宠爱。 佳佳见她心情大好，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向她开口提采访的事情。 女王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意有所收敛，“今天是家庭日，不谈工作。” 佳佳承认，她是有些心急，毕竟，如果现在不抓住机会提这件事，野餐结束后，她很有可能见不到对方。所以，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先探探口风。依照婚纱女王现在的反应来看，采访这事的可能性还是比较低。 正是尴尬，一只皮球滚落到她的脚边。小睿睿在远处蹦蹦跳跳的喊，“佳佳姐姐，干妈，快来和我们一起踢球呀！” 佳佳两只手抱起球，望了望婚纱女王。婚纱女王撑着地面站起来，“一起去吧。”说着飞快地加入到陪小睿睿踢球的活动中去了。 度过了还算轻松愉快的一天，佳佳坐婚纱女王的车回到市区。对于婚纱女王把m和小睿睿送回家后，执意要送她回酒店这件事，她多少有些受宠若惊。 开始的时候，她是拒绝的，不过转念一想，或许婚纱女王想利用送她回酒店的这段时间，聊聊采访的事情也不一定。既然这样，她当然不可能反对，“那就麻烦您了。” 一路上，女王始终沉默不语。想起野餐的时候，对她提了采访的事情，她脸色大变，这种时候更加不能再提。佳佳不是没努力找过其他话题，可是最后都以对方敷衍的态度收场，令车里原本安静的空间氛围变得更加尴尬。 如果说有比尴尬更加令人难堪的事情，大概就是接下来的这一幕。 车子抵达酒店，佳佳道过谢，转身正要开门下车，女王突然叫住了她。 她端坐回位置，转过头的时候，视线对上女王那双犀利的眼睛，然后听到女王单刀直入，不留情面的话，“唐小姐，为了拿到这次采访，这样想方设法靠近我身边的人，你比我预料的更有心机。” 女王用了心机这个词，确定自己没听错，佳佳心里产生了一定程度的不适。 “没错，我在今天以前就认识了m，但并不是我有意的安排。我来上海第一天因为胃出血住进了医院，很巧，和睿睿住在了同一间病房。我们的相识是很偶然的一件事，并不是为了利用谁。您想想看，如果我要利用m小姐和睿睿，我大可以从一开始就拜托她们帮助我，可我并没有那么做。因为我想要让您看到我的诚意，心甘情愿答应接受采访，而不是因为抹不开人情，勉强答应我。” 她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只见女王眯了眯眼，像是在考量她的话语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佳佳继续向她袒露心声，“您的态度很重要，因为这决定了您之后对待采访是敷衍还是认真。每一次的采访，我都全情投入，并且希望被采访者亦如是，这样才能完成令市场满意的作品。” 她掏心掏肺的讲，不过并没有立即换来女王的应允，在一阵沉默过后，女王徐徐开口说：“我想，我要再考虑考虑。” “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与不信，都是您的权利。” ☆、第三十九章 昨晚接到婚纱女王的电话，佳佳兴奋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婚纱女王在电话里答应她，第二天当面详谈采访的事情了。 佳佳早早就到了婚纱店，店里的美眉直接领她进了女王的办公室，看来女王已经交代过了。 女王的办公室十分开阔，办公桌后是一排书架，书架一共五层，除了第一二层上摆满了书籍，第三四五层全是闪着荣耀光泽的奖杯和勋章。 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么多的奖杯和勋章，佳佳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唐小姐，您先坐这里，我们老板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到。”美眉向她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佳佳收起下巴，往美眉指示的位置走去，坐下以后，仍是抬头眼巴巴地看着那晃眼的荣耀，忍不住连连夸赞，“女王真的太厉害了！” “当然！所以我们老板是女王啊！”美眉颇为自豪地说。 有这样的老板，自豪是应该的。 美眉问她喝什么，她要了一杯咖啡。然后一个人坐在办公室，一边喝咖啡，一边挨个把奖杯和勋章看一遍，期间想拿手机拍几张照片，但转念一想，自己未取得女王同意，擅自拍照似乎不太恰当，于是作罢。 喝完了一杯咖啡，奖杯和勋章也数数清楚了，她起身开始打量这个办公室，转身之间，发现背面竟是一整面摄影墙，上面贴满不同面孔不同的婚纱美照，一对对新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走过去，从左往右一张张看过去，竟然在中间位置看到了自己和严励。 那个时候的她，迫于形势才答应和严励举办婚礼，所以笑容并不真切，她一定是照片上所有新娘当中表情最僵硬的一个。 再看严励，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连眉眼之间都是藏不住的笑意，如此明朗的笑容，即使只是一张照片，都有着感染人心的魔力，佳佳看着他，不自觉就跟着嘴角弯弯。 那个时候，严励在想什么呢？竟可以笑得那样开心。 好久不见他，她伸手，想要触摸他的脸。 咔哒一声，佳佳收回手，转身就看见快步进来的婚纱女王。 婚纱女王望了她一眼，再往桌上的咖啡杯扫了一眼，“抱歉，久等了。” 佳佳笑着走近她，“没关系，刚好给了一个让我参观您的办公室的机会。” “你昨天说的那番话，我认真想过了。”一边说话，女王一边脱了外套，随意挂在衣架上。她的话语停顿了一下，扭头看佳佳。这几秒的停顿了，令佳佳心跳加快，屏住呼吸等待她的下文。 只听到女王继续说，“我选择相信你。” 机会来得太突然，佳佳差一点喜极而泣。 女王在办公位置坐下，双手交叉搁在桌面上，心平气和地问她，“其实有一个问题，我始终好奇，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不摆明自己是严太太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