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本书由(凝涉)为您整理制作 =============== 全世界最好的你 作者:容光 =============== ☆、第01章 第一章 三月末的吴镇草长莺飞,日头渐暖。 正值放学时,朝校门外涌来的人潮熙熙攘攘,唯独南桥头顶的那把蓝色阳伞最为醒目。 沈茜烦躁地扒拉了一把那头板寸:“我说这才刚到春天你就嫌太阳大了,等到夏天你可还怎么得了啊?” 南桥眯眼看着和煦的太阳,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皮肤,多晒一下就要起斑。” “起斑怎么了,我还长痘呢,你——” 话没说完,刚巧班长从后面走了上来,闻言乐不可支地回头说:“那可不是?南桥你还是少晒点太阳吧,免得今年又成了雀斑侠!” 沈茜飞起一脚朝他屁股上踹过去:“胡说八道些什么呢!” 班长抱着汽水健步如飞窜远了。 南桥不吭声了。 她从小皮肤就敏感,晒多太阳会长斑,多挠一下就起红印,好半天都消不掉。最可怕的是如果一不小心摔跤了,摔破的地方结疤以后会长成小小的肉痕,医生说这是疤痕体质。 她不自在地摸了摸刘海,小心翼翼地把它扒拉整齐。 心里原本不太高兴的,却在目光触及奶茶店门口站着的人时又雀跃起来。 沈茜凑过来似笑非笑地说:“喂,情郎在等你,我就不耽误你啦!” “胡说八道些什么?”南桥推她一把,脸倏地红了。 “那我先走了。”还在偷笑。 南桥跟她挥挥手。 奶茶店门口站着的是个少年,年纪比南桥大不了多少,却没有与同龄人一样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他手里捻着一小截快要燃尽的香烟,细碎的刘海快要遮住眼睛了。 来往的学生对他敬而远之,因为一眼看去就知道他是众人口中的“不良少年”,但仍有不少女生偷偷瞟他。 看见南桥来了,他把烟扔在地上踩灭。 南桥忍不住批评他:“不许乱扔垃圾。” 他的嘴角蓦然弯起,刘海也没能遮住弯成新月一般的眼睛。 “好,知道了。”他弯腰捡起烟头,听话地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在这等我?”南桥拽了拽衣角,没抬头看他。 “嗯。” “今晚有演出?” “嗯。” “要我帮忙?” “嗯。” 南桥终于忍不住抬头瞥他:“除了嗯,你还会不会说点别的什么?” “嗯。”他点头。 南桥真想踩他一脚,耷拉着脸转身往前走,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声时,又忍不住扬起嘴角。 身后的少年拉住她的衣袖,递来一杯奶茶:“刚才买的。” “给我的?” “嗯。” “每次演出都找我帮忙,一杯奶茶就想换取廉价劳动力……”她一边小口喝,一边嘀咕。 浓郁的奶香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心情忽然就好了。 所谓的演出不过是巷口搭起的简陋台子,台上有一只被贴纸装饰得花花绿绿的架子鼓,一只锈迹斑斑的麦克风架子,拉起的横幅不知道用过多少次才会这么脏兮兮的,上面写着:windchaser,乐队之最。 架子鼓后坐着个胖乎乎的少年,肚子圆滚滚的,大老远看见南桥了,拿着鼓架朝她们挥手:“小桥,阿靳,总算把你俩盼来了,等得我肚子都饿了!” 南桥脚下一顿:“糟了,忘了给胖子带吃的。” 靳远拉起她继续往前走,漫不经心地说:“不用搭理他,每次都让你带吃的,他算老几?” 最后一句刚巧被胖子听见,立马就抗议起来:“我家小桥善解人意,每次都体谅我饿得快,哪像你这么狠心?” 靳远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来,扫他两眼:“你家小桥?” 胖子吓得脖子一缩,赶紧换台词:“你家的,你家的……” 台后正在捣鼓音响的大春哈哈大笑起来:“阿靳你也是够了,这么爱计较!明知道胖子胆子小,还老吓唬他。” 南桥也笑起来,侧头正好撞见靳远的眼神,他看着她,眼眸像是黄昏之中的落日,宁静悠长。 她脸上一红:“看什么?” 他答:“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 “哪里都好看。” 南桥差点没呛到,想了想,这又完全是靳远会有的回答,意料之中。 七点半,演出开始。 围观的大概只有二十来个人,稀稀拉拉的。 南桥负责在台下调音响,台上三个人,大春是贝司手,胖子是鼓手,靳远背着电吉他,同时担任主唱。 那完完全全是属于少年的声音,清澈温柔,又带着变声期特有的一丝沙哑。 他唱着: 像是一场漫无目的的逃亡, 一路狂奔,跌跌撞撞; 从未得知明天是什么模样, 不过一只渺小的飞蛾, 在漫长无尽的黑夜里追寻一束火光。 音响不够好,间或有尖锐的噪音响起。同龄人背着背包在台下有说有笑,认真听的没几个,多是议论主唱长得怎么样。 但台上的人很认真,大春努力弹着贝司,胖子挥汗如雨地打鼓,靳远闭着眼睛唱歌,双手熟练地操作着电吉他。 南桥抬头看着他们,落日的余晖恰好将少年们的影子照在地上,孤零零的三个人,不知为何有种苍凉的感觉。 没一会儿,背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南桥以为是父亲问她为什么还没回家,拿出来一看,才发现来电的是二姑。 她起身走了几步,离音响远些了,才接起来:“二姑。” 素来温和的二姑却在那头慌慌张张地尖声叫道:“南桥,你在哪里?快回家,你爸爸不行了!” 南桥定在原地没动,空洞地问:“你,你说什么?” “你爸爸又喝醉了,脑溢血,已经,已经……”那头的人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急切地喊,“你快回来,快点回来!”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 南桥拽着手机就往外跑,绊倒了音响也不管,刺耳的杂音轰然响起,所有人都捂住了耳朵。 舞台上的乐队停止了演出,靳远不明就里地扔下吉他追了上来,叫着南桥的名字。 南桥只知道拔足狂奔,已经再也没有心思理会身后发生了什么。 *** 十七岁这年,南桥的父亲去世了。 花圈与黑白布幔是天生挚友,共同装点起沉闷的灵堂。 南桥站在大门外,每当有人进来,身后的二姑就会嘱咐她:“跪下去,南桥。跪下去说谢谢。” 其实也没有跪太多次,因为来看南一山的人太少太少。 零零星星就那么一堆亲戚。 南一山没有朋友。 张罗这事的大伯请了所谓的“道士”做法,南桥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只觉得他在装神弄鬼。 二姑不住地提醒她:“哭出来,南桥。这个时候要大声地哭出来。” 南桥死活哭不出来。 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人吵了起来。 一丁点火苗迅速点燃了所有人的热情。 争吵有关于南一山留下的那笔钱和一套房子,他们人人都说自己有份。 南桥站在灵位前,回头看了眼父亲的照片,没有说话。 照片上的南一山温柔地笑着,像个慈祥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