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文学网 - 科幻悬疑 - 天下无妾在线阅读 - 第69节

第69节

    采薇略定一定神,若无其事地转过来道:“原来那轿子里坐的是颖川王殿下啊,我还正在纳闷呢,这宫中禁地,除了太后、圣上和皇贵妃娘娘,哪还有人能坐着轿子在宫里走动。”

    曹雨莲怒道:“呸,你少在这里装了,方才你和我们家王爷隔着一条玉带河在那里深情对望,当我和姐姐没看到啊?”

    “纵然你先前是曾许给过我们家王爷,可你如今已经是临川王妃了,是我们王爷的弟妇,竟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我们王爷?难怪我们一嫁过来他就病了呢,敢情全都是因为你这个小贱妇!怎么?见王爷身子好些了,又想上赶着来勾搭汉子了?”

    采薇见她骂得实在难听,也变色道:“还请曹次妃慎言,我不过是在这里赏花看景等我家殿下,见这轿子路过,随意看了几眼,便被你扣上这么一顶大帽子?便是次妃不在意我的名声,难道连颖川王的名声也不顾了吗?”

    她走后,孙皇贵妃又跟她这两位堂妯娌说什么了?怎么把这曹雨莲给刺激得就跟个疯狗似的,捕风捉影的就扑上来乱咬一气。

    倒是崔琦君不愧是左相之女,又有那么个厉害的娘亲,此时虽然神色不善地看着自己,却只立在一边看着,并没有帮着曹雨莲一道来讨伐自己的意思。

    “你这个狐狸精,可真是会颠倒黑白、倒打一耙啊!你当我们眼瞎啊?明明就是你自己眼睛不老实,只顾盯着人家的夫君瞧,还有脸说我们是在诬赖你?”

    曹雨莲见崔琦君离远了几步,一副事不关己悠闲看戏的模样,便把她拖下水道:“我说姐姐,方才那一幕可不只是我一个人见了,你当时也是看到了的,你倒是站出来帮我说句话啊?姐姐平日在王府里时教训起我来,可有多威风?怎么这会子对着个外人倒怂了起来,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了?”

    崔琦君理了理鬓边的宫花,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是觉得周王妃言之有理,妹妹这么口没遮拦的,是想害得咱们王爷名声扫地吗?”

    “还有妹妹你——,看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儿上,我这做姐姐的总得给你提个醒儿,周王妃是什么人?人家可是临川王的心肝宝贝,你若是得罪了她,可要小心临川王来找你的麻烦?”

    曹雨莲哼了一声,“就算这周氏先前真得了他宠爱,我便怕她怎地,看我先打她一顿出了这口恶气,就是我斐表哥问起来,我只要告诉他原委,告诉他这周氏竟然身在曹营心在汉,已经是他的人了,竟然还想着他哥哥!我这是出手替他教训这不守妇道的骚狐狸精!”

    她话音未落,已经一巴掌扇了出去,眼见就能痛痛快快地赏给周采薇一个响响亮亮的耳光,结果,她这一巴掌却被一只手给拦了下来,倒把她捏得疼得乱叫。

    来人隔着衣袖牢牢地捏着她的手腕子,冷笑道:“曹次妃,你这巴掌一抬就想打我的王妃,问过本王了没有?”

    ☆、第一百六十二回

    曹雨莲一见来人正是临川王,忙叫道:“表哥,你怎么不论青红皂白,先就怪我呢?你娶的这王妃她不守妇道,方才竟然满脸爱慕地盯着我家王爷瞧。她这样不把你放在眼里,我这是在替你教训她?”

    “这么说来,本王倒要多谢表妹了?既然表妹这么体贴本王,那总该知道本王的性子吧?”

    秦斐在帝都那也是一号传奇人物,关于他的种种出格之举和怪癖之性,身为他的表妹,曹雨莲自然是知道的。见秦斐问起,突然福至心灵,想起曾听家中哥哥们说过,说是这位表兄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凡是没得到他的许可敢擅动他东西之人,都会被他拖出去暴打一顿。

    秦斐冷笑道:“看来表妹是被妒火给冲昏了头,连本王最忌讳的事儿都给忘了,本王打小儿起就最讨厌旁人动我的东西,何况这件东西还是本王的王妃?”

    他这话说得让立在一边的采薇不知该为他如此维护自己而心喜,还是该为自己只是他的一件“东西”而忿然。

    可怜曹雨莲觉得自已的右手腕子都快被捏断了,强忍着剧痛说道:“可是她,她不守妇道,犯了这么一件罪过,你还要护着她不成?”

    “她若是当真不守妇道,本王自然不会饶过她,但只要她是我的女人,那就只有本王才能打她骂她,旁人,还没这个资格!”

    秦斐说完,左手一甩,便把他表妹给摔出去几步远,跟一滩烂泥一样糊倒在地上。

    曹雨莲平生还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丫鬟去扶她,她也不起来,就趴在地上嚎了起来,“表哥你,你竟然敢打我,你看我不去——”

    她话还没说完,嘴里就飞进来了一样东西,把她剩下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秦斐拍拍手上的点心渣,“怎么,你还想去告本王?本王的那些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妨告到太后娘娘跟前试试,看看最后是谁没好果子吃!”

    崔琦君呆呆地立在一旁,眼前这男子霸道的言语,如冰锋般冷峻的眉眼,忽然就让她的心跳快了那么几拍。想不到如临川王这般无赖的纨绔,护起女人来竟这么的有丈夫气概!

    原本她就是被定给了这个男人,崔琦君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来,若不是临川王生不出儿子与帝位无缘,不然自己便是当真嫁了给他,怕是比嫁给颖川王还要好些。至少在人前,这位殿下是给足了他女人的面子,既会温柔体贴的秀恩爱,还会这么霸气地教训敢欺负他女人的人。

    这样的男人,还真是让人有那么一点点心动呢!

    崔琦君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收起对她前未婚夫的绮思,上前一步道:“叔叔,都是嫂子的不是,是我这做主母的没管教好曹妹妹。曹次妃她出身尊贵一向放肆惯了,从来口无遮拦,不晓得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方才我还提醒她呢,千万看在殿下的面子上,不可对周王妃无礼,可她就是不听。您也知道,她毕竟出身尊贵,平日在王府连我都不放在眼里,是以我便是想管她也管束不住,让她得罪了叔叔,还请叔叔千万宽谅我这管教不严之过?”

    秦斐斜睨了她一眼,笑笑道:“瞧王嫂这话说得,您可是个明白人,本王呢,也是个明白人,自然知道王嫂的好意。不是我说,王嫂你也太抬举我这表妹了,她算哪门子的出身尊贵?不过是个小妾罢了,王嫂还管不了她?”

    “王嫂若真是读多了女四书之类的女书,管教不了妾室,不妨直接告诉我那三哥,他虽然病歪歪的,但总不至于连个小妾都收拾不了?”

    崔琦君微微一笑,便是这小叔子不提醒她,她也是一定会告诉秦旻的。这姓曹的蠢货不过就这么点子微末道行,还想和她斗,看她这回不把她钉得死死的,看她还怎么再和自己在秦旻跟前争宠。

    回去的路上,临川王的车驾里一片静默。

    这对采薇来说还是头一次她和秦斐单独待在马车里时,他竟然一言不发的。

    在这一片诡异的静默里,也不知怎么地,采薇忽然就有些心虚起来。

    她固然不会迂腐到如那些女书训导出来的女子一般,觉得自己已然嫁了人,便再不能看其他男子一眼,更不能在心里想起些什么。她才不会觉得自己这样做了,便是妇德有亏,可是秦斐异于往常的沉默还是让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等到了临川王府,他二人刚一下车,便被钱嬷嬷给请到了金太妃的福庆堂。

    金太妃早已不知在屋子里转了多少圈了,一见儿子回来了,立刻双眼放光地迎上去,“斐儿,圣上可把你和你媳妇那上万顷地的地契给了咱们?”

    秦斐也不跟他母亲请安,大刺刺地往桌边一坐,先喝了口茶水才道:“这些地契现就在我怀里揣着。不过母亲,这些田产可是圣上赐给我的永业田,一应地契都是不能买卖的,只能每年坐等收租。”

    金太妃瞪了他一眼,“你说你这死孩子,你方才在宫里怎么不跟圣上求一求恩典,把那一万五千顷东北荒地给换成别处的好田?听着成千上万的田产倒是不少,可全都是没用的荒山野岭,穷山恶水的,这一年下来,能有个什么田租好收啊?还不如周氏那几百顷地,都在天府之国的蜀中,那里这几年可是从没遭过灾,年年收成都好着呢!我已经打听过了,那三百多顷地一年下来能有两万两银子的收益呢!”

    “母亲也别瞧不上东北那些荒地,总有上万顷的田产,每年多少也能有些银子入账!眼下翠翘表妹病着,也管不了家,倒不如母亲就留在王府掌家理事,每年坐地收租,顺便好生陪陪儿子如何?”

    金太妃忸怩道:“我倒也不是不想留在府里,只是你舅公那里还得我去孝敬服侍他老人家呢!我哪里能脱得开身在王府里长住陪你呢?”

    秦斐笑嘻嘻道:“母亲怕是还不知道吧?今儿我进宫听说孙右相为了给他爹表一表为人子的孝心,特意精挑细选了十二个娇滴滴、鲜嫩嫩的小姑娘送到舅公在郊外的别院去了。”

    金太妃立刻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孙承庆竟然给舅舅孝敬了十二个美人儿!他不是从不给他爹送美人的吗?”

    秦斐耸了耸肩,“许是他那藏芳院里收藏的美人儿太多,放不下了吧!听说那十二个美人儿是环肥燕瘦、各具艳色,总有一款能对上舅公的口味。有了这些美人儿在舅公身边服侍他老人家,母亲也可以在王府里歇一歇,享享清福、安度晚年,何必再去跟个丫头一样侍候人呢!”

    “那怎么成?那帮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除了年轻脸嫩,哪里晓得怎么好生侍候男……侍候你舅公,我可是在舅舅身边侍候了他十几年了,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一清二楚,那些小丫头们哪里能和我比?不成,我还是得回去,得马上就回去!”

    “钱嬷嬷,快给我收拾东西,咱们用过午饭就回郊外的别院去。”

    目送着婆母大人的车轿出了二门,采薇上前一步和秦斐并肩而立,轻声道:“殿下可真是好手段,用完了太妃娘娘这枚棋子,便立时将人给送走了!”

    秦斐侧头看了她一眼,“看来王妃是有话想对本王说啊?那本王便去王妃房里喝上一杯茶吧!”

    ☆、第一百六十三回

    等到了常宁院的上房,嬷嬷丫鬟们都退了个干净,他二人间的这种相敬如宾立时便没了踪影。一个眉目清冷,一个阴沉着脸。

    “王妃不是有话要跟本王讲吗?说来听听。”秦斐翘着二郎腿,斜眼看着他的王妃。

    “虽说这些时日都是太妃在为了我那笔嫁妆四处奔走,但其实这都是殿下故意挑起来的吧?”采薇问道。

    “本王不是一开始就跟你明说我娶你不过是因为你的嫁妆吗?”

    采薇点了点头,又摇头道:“初时我也以为殿下是贪图我那六万两嫁妆,但是那两道圣旨一下,我倒觉得殿下不过是想借着自已王妃的嫁妆之争好从中取利。殿下看中的并不是我那点子嫁妆,而是借太妃之口哭穷后,圣上会赐给殿下的东西。”

    “哼,王妃既然还有脑子来操心这些事,那怎么方才在宫中的时候就那般的不知小心谨慎?还是说你当时一见了我那三哥,意乱情迷之下便什么规矩礼法都顾不得了,连身处皇宫那等非常之地都忘在了脑后?”

    “先前在宫里,我那曹表妹话虽说得难听,但你敢说你就没和我三哥眉来眼去,你真当本王是瞎子啊?你们俩深情对望的这一幕好戏不只她们俩看到了,本王也是亲眼所见。”

    “本王虽然见不得别人打你,敢欺负我的东西,但你既然触了本王的逆鳞,你说本王是该狠狠揍你一顿呢,还是把你拖去浸猪笼?”

    秦斐早已忍了一路,此时见只有他二人,哪里还忍耐得住,劈头盖脸地就教训起她来。

    采薇见他终于变脸发怒,半点也不害怕,反而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殿下这是在吃醋吗?”

    秦斐心下一怔,猛然悟了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两下,瞧这丫头那笑眼儿里的狡黠,哪里是她意乱情迷忘在了宫中步步小心,分明自个才是那个昏了头的人,不但没看出来她的将计就计,竟还骂人家蠢,反被这丫头给试探了。

    “原来你是故意的?”秦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

    采薇点点头,“我在那桥边等了半天却不见殿下的影子,颖川王的轿子却偏在此时经过,这也未免太巧了些,宫里那是什么地方,蒙殿下提醒,连入口的东西都得小心在意,我又岂能不多想上一想。”

    虽说秦旻那一眼确是在她心中激起数点涟漪,思及与秦旻之间的有缘无份也是让她有些怅惘,但那点子涟漪和怅惘还不足以扰乱她的心神,让她不管不顾地做出一直凝视秦旻轿子这一极为不妥的举动来。

    她立时便知道是有人想要设计她,虽不知那幕后之人是谁,但度其意多半是想坏了她和秦斐的夫妻情份,便故意顺着布局之人的心思而行,若是能让秦斐因此将她贬出王府的话,倒也不坏。

    不想,秦斐却再一次给了她一个意外,他竟在外人面前对她全力维护,半点也不让旁人委屈了她。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秦斐此时也早想明白了她的那点小心思,气得脸色铁青道:“王妃可真是好算计啊,以为闹了这一出本王就会远远地打发了你?你就不怕惹恼了本王,本王将去拖去浸猪笼?”

    采薇半点也没被他的话吓到,“殿下又在说笑了!您最多再拿鞭子把我这屋子抽个遍地开花罢了!”

    倒把秦斐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气得一挥袖子,把桌上一整套茶具全给扫到地上,摔了个米分碎。

    采薇看也不看那一地的碎瓷,只顾盯着秦斐瞧,问他道:“殿下方才那样护着我,该不会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吧?”

    秦斐立刻像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道:“喜欢你?看来本王得找个太医好好给你瞧瞧了,真是病得不轻!本王先前说的话你全都当耳旁风了不成?本王娶你不过是为了你的嫁妆罢了,你少在这里自做多情?本王方才也不是护着你,不过是护着我自个的面子罢了,在外人面前自不好处置你,现下回了府,本王有的是法子来收拾你!”

    秦斐撂下这句狠话,抬脚就想走,却被采薇拦住道:“殿下先别急着走啊,您还有件东西没给我呢?”

    秦斐硬生生立住脚步,转过身来就见一只白嫩嫩的手掌伸过来,某人笑得是巧笑倩兮,“这都是托了殿下的福,圣上才会恩赏于我,既然这是圣上赐给我的,还请殿下将我那三百六十顷田产的地契交给我收着吧!”

    秦斐怒极反笑,“王妃的胆子可真够肥啊?明知道本王是不会把这地契交给你的,却还敢开口来讨要?”

    “这世上的事从无绝对,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不行呢?敢问殿下为何不将它给我?”

    “本王为什么要给你?”

    “难道殿下的惩罚便是取走我那三百六十顷嫁妆田产?”

    “本王岂是那等拿媳妇嫁妆花用的无良之人?只是本王最近缺钱的厉害,想借王妃这百顷良田的收益用上几年。都怪我那二叔偏心,赐给你的就是上好的田地,到了我这亲侄儿,地倒给得多,却全是荒郊野岭!这一年下来也收不了几个铜子的地租,如何能应付这一大家子的开销呢?”

    采薇小嘴一撇,“殿下想要这些田产,直说就是了,又何必还要假惺惺地加上一个借字呢?”

    秦斐懒得去和她辩白,反正他心中自有计较。

    “王妃若是愿将这些田产每年的收益白白相送,本王自然乐得笑纳。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啊!岳父大人都能把几十万两银子眼都不眨一下的上交国库,这区区百顷良田的收益王妃自然也就不放在眼里,反正王妃也不缺银子花用。”

    采薇心中一突,她总觉得秦斐这话里有话的,莫不是他知道了些什么?

    “难道殿下便当真缺银子花用了吗?若是殿下当真缺钱的厉害,为何不请求圣上将赐给你的那万顷东北荒地换成江南的沃土良田?我相信以殿下的手段以及圣上对殿下的恩宠,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做到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