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
只是,一些突如其来的事情,总会将预想的一切都弄得支离破碎。 依旧是沨湖宜人静谧的雅致小院里,那里有白玉才搭好的花棚,屋前院后,亦有他为了舒缓侍颜心情而移植来的菊花,一切本该清净美好,然而此时才搭好的花架已经被毁坏不堪,院中的菊花亦被人践踏踩过碾入尘土。 触目的猩红血色已经足够让人望之心惊,却犹不如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之气让人心中一凛。 金戈之声激烈的传出,不时就有人被打飞出来。 锋利冰冷的刀光劈斩而过,红色液体浸染了土地,正见到陆娴护着白玉杀了出来,随后亦有人紧追不舍。 见状,众人面色不由丕变。 “大哥——” 侍颜看着一身白衣被染成血衣的白玉担忧叫道。 白玉回头,看见正要冲过来的侍颜,连忙制止道:“你别过来。” 龇牙疼痛一下,白玉叮嘱道:“这些人血液有毒,若是不小心沾到他们的血就糟糕了。你别管我和阿娴,快点离开这里!” 然而,看着身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的白玉,看着他原本白皙的面容隐约透出的青色,如何能抛下她们离开。 侍颜长剑拔出就欲冲过去。 “侍颜,你不能过去!”稍晚一步的箫一笑连忙拦住她。 刀光剑影不止。 有蒙面的人桀桀怪笑道:“该来的人都来了,箫少爷就算你们想要置身事外也来不及了。” 几乎伴随着蒙面人的声音才落,就已经有人冲着侍颜和箫一笑杀过去。 箫一笑当即要将侍颜护在身后,然而这些蒙面人来势汹汹,箫一笑赤手空拳难以敌对,眼见冰锋冷刃就要刺伤箫一笑,危急一刻侍颜堪堪为他隔开,却是反将箫一笑护在身后。 “这些人有备而来,我拖住他们,你赶紧走!” “不行。”箫一笑紧紧贴在她身后,想也不想就拒绝道。 另一边,有被陆娴大刀砍伤的人,血色迸出正溅在一侧同伙面颊上,就见血色所沾染的地方当即有一丝黑气闪过,却是下一瞬就融入到了那人的面皮之下。 再反观,早先就已经沾染了血液的白玉,浅淡的面容因为疼痛早已皱成了一团。 “箫一笑,难道你不想活了么?!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快走!”侍颜浑然不顾自身的危险,斩杀开拦住后路的人,催促道。 箫一笑紧紧抱住她,坚定道:“若你一定要离开我,与其生不如死的怀念,老子宁愿这样跟你并肩而战,无论死活都要在一起。” “你——”侍颜还想说什么,箫一笑却已经冲上前去,一掌正中挥剑攻来的蒙面人。 “反正我是不会离开你的。”箫一笑头也不回道:“你要真想我离开,那就要我跟你救了白玉他们一起离开!” “哈哈——箫一笑,平日我倒小瞧你了,我还以为你会对我见死不救呢。”白玉武功最弱,躲避的虽然辛苦却也不忘调侃箫一笑道:“不过,你的武功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为难时刻还是要连累娘子保护。”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永远不会是连累。”陆娴紧紧护着白玉,一刀凌厉斩断长剑,一边护着他一边言道。 “阿娴,就算今日真是拖累,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白玉与陆娴御敌的间隙互视一眼道:“如今,想想嫁给我,你还真是吃亏了。” 陆娴却是从容而笑:“纵如此,来世我也依旧认定了你。” 一旁箫一笑早在见到陆娴面容的时候就怔然一下,再听见两人的对话,饶是此时情况危急,也不免吃惊:“原来,她真是你娘子?!那你和侍颜……” “他是我血脉相连的哥哥。”侍颜道。 “哥哥……”箫一笑听闻,正玄身踢向蒙面人的一脚更觉有力了些。 此时他再看白玉,却是前所未有的顺眼。 若非眼前处境危险,箫一笑倒真想与白玉畅谈一番。 只是这会儿看白玉的情况,却着实不乐观。饶是无力彪悍如陆娴,此时刀起刀落虽然依旧霸气,然而那些蒙面人自身所带的毒却并非儿戏,面容上,手背上,所沾染了血液的肌肤都变成了暗紫色。 除去白玉,箫一笑的武功不低,侍颜的武功也是高强,陆娴更能算是绝顶的高手。而现在看陆娴被这些人困住不得脱身,可见那些人血液中所含的毒性绝不简单。 能培养出这些杀手,饶是箫一笑亦想不出幕后之人能是谁。 为首蒙面人看向众人,不禁得意道:“本来只想除去一个知道了不该知道事情的人,没想到箫少爷你自己竟撞上来了,倒果真如主人所说,只要拿下了他们你就不得不就范,如今你来了,还真是为我们省去了一番引你上钩的周折。” 几人渐渐式微,伴随为首之人的一声令下,蒙面人的毒人便全力围杀过去。 箫一笑与侍颜尚好,虽然与蒙面人交手不断却还未沾染上毒血,只是白玉与陆娴那边却渐有不济之势,被缠住的两人一时间竟也无法相助两人。 而蒙面人,亦像是不知疼痛,个个不要命了般搏杀,纵有不少同伴被斩杀在自己眼前,依旧毫不迟疑地直攻而来,丝毫不给箫一笑他们喘息的机会。 再这样下去,早晚力有不逮。 箫一笑不禁提着嗓子,喊声:“阿熙,还不快想办法救老子们!” ☆、第一百零八章 几乎是在箫一笑话音才落的时候,百里熙和洛凰的身影就已经闪过去。 分别扶住处境最危的白玉和陆娴,百里熙低喝一声“撤”时,将袖中一瓶药粉猛摔在地上,霎时,一阵白色浓雾不过眨眼的功夫就笼罩住了整个小院。 这是前些日子百里熙去齐悟言那里时得来的,当时齐悟言夸赞着此物如何如何的厉害,天上地下独此一瓶定要塞给百里熙,没想到今日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不过,想来齐悟言当时在收了他一百金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那瓶随手之作真有派上用场一日吧。 滚滚白烟,在阴沉沉的天气里更如遮天蔽日。 “继续杀,就算我们都死了也绝不能放过箫一笑和陆娴!” 谁也看不清谁的渺渺白烟里,狠厉的尖锐声依旧下达着绝杀的命令。 “誓死效忠!” 纵然一片雾茫茫,蒙面人亦如癫狂般,只凭借彼此间特殊的暗号,疯狂地挥动着长剑。 与人对战,不怕武功比自己高的,最怕遇见的是不要命的。 尤其,还是遇见这么多不要命的。 白雾中,肃杀之气不减。 “一笑,小心——” 侍颜一声惊呼,伴随着渐渐淡去的白雾中,就见箫一笑正将侍颜护在身前,前方一臂之处,一名蒙面人伤口处迸出的血色溅上他的面颊以及大红的喜服。 “快走。”刚杀出重围的箫一笑低声与侍颜道。 另一边刚安置好白玉与陆娴的百里熙,正折身返回,他一把抓住了箫一笑,待三人才冲出白雾重见清明,袖手一扬便往身后扔下一个火折。 点点星火,待蒙面人才要冲出去的时候,霎时白色的烟雾骤起火光,如猛兽般刹那间将一切吞噬。 火光照映,白色迷雾变成了火海。从里面传来的嘶喊声,凡听闻者莫不心生惧意。 百里熙回望着那一片火光,不禁道一句:“一百金,当真如齐疯子所言大大的划算了。” 然而,终于从一群毒人的追杀里脱身的众人,情况却并不乐观。 陆娴与白玉都中了毒,还有箫一笑,在他才要看向侍颜说什么的时候,毫无预兆地突然就倒了下去。 “一笑!一笑——”侍颜惊恐上前扶住他,却唤不回他丝毫的反应,看着他面容上沾染刺目的血液,更是担忧。 旸国之内,医术不凡者不算少,在祈城之内就有五六名大夫医术极是精湛,然而齐悟言较之他们不仅医术更加精妙,行医之术亦颇为奇葩,因为他最擅长用毒解毒。 多年来都是凌乱的齐家宅院里终于变得整齐洁净,露出了宅院中原本怡人雅致的一面。 若非此时箫一笑三人吉凶莫辩,几人定然不免会感怀一句,成了亲以后的齐悟言真是愈发贤惠会持家了。 好一会儿,着了一身寝衣随意披件私服的齐悟言终于出来了。 “齐疯子,怎么样了?”百里熙迎上去问道。 “有齐某人出手当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齐悟言拢一拢衣衫,如是说道。 只是这一次,他却未如往常般笑得志得意满。 百里熙不禁问道:“那他们的毒已经解了吗?” 提及这一点,齐悟言亦是苦恼道:“这用人养成的毒颇为复杂,饶是齐某人都觉得棘手了些,虽然毒已经控制住了,可还是要观察一下,尤其是一笑……” 旁边侍颜闻言当即抬头听得极认真心里又忐忑:“一笑,他怎么了?” 齐悟言摸着下巴,颇苦恼道:“一笑乃是三人里中毒最少的,照理说来应该最无大碍,可他现在却还没有醒过来,尤其又伤到了眼睛。不过……你为什么那么关心一笑呢?” 齐悟言微微侧首看向侍颜,话音一转道:“既然你不愿意嫁给一笑,那你们之间就没什么关系了。” 闻言,侍颜神情不由一顿,侧首看向窗外,垂眸不知在想着什么。 看眼侍颜,百里熙若有所思,轻叹一声道:“那一笑的情况反倒是最不乐观了。” “嗯,可以这么说。”齐悟言一边点头一边踱着步子凑到宁阮身边,道:“不过齐某人是谁,再难解的毒到了齐某人手里解开也注定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娘子,你说为夫是不是很厉害?” 宁阮看眼难掩担忧的侍颜,扭头看向齐悟言看向自己求夸奖的模样,身子一侧,便是让他正要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落了个空。 看他微微踉跄一步,宁阮道:“相公你当然最厉害的,刚好,你不是说近日来精力过剩需要找些事情来努力么,那就努力快点把毒解开吧。” “好,娘子你说什么,为夫就做什么。”齐悟言很是心满意足的点头,再凑过去,一副商量的语气道:“如果为夫解开了,那娘子你能不能答应……” 看他眸中闪过的奸诈,宁阮伸手拉开拒绝骚扰的距离,明智打断道:“不许谈条件。” “娘子——”齐悟言忧伤了。 他这人从来都得理不饶人绝不让自己吃亏,唯独对上宁阮只能缴械投降。 想起被打断的事情,齐悟言幽怨看眼百里熙,依旧是被无视。 扭头望向宁阮,齐悟言很是惆怅地双手揉搓着寝衣长袖,很快便是恢复元气信誓旦旦道:“娘子,为夫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的!为夫现在就去再调配解药。” 说罢,就见齐悟言瘦骨嶙峋的身子风一样冲去了隔壁药房,砰一声关上门潜心研究,却还不忘丢下一句:“怀王殿下,待齐某人的闺女出生后,你和箫一笑万万要送份大大的贺礼才行了。” 关于齐悟言的医术,有人评价他是世间难得的奇才医术超绝,亦有人不平说他就是一个拿病人做实验的无良大夫。可不管世人对他的评价如何,却都无一人能否认他于医术方面的造诣。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药房中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喊着“解药配出来了”兴冲冲的冲出来,跑去了箫一笑三人休息的屋子里。 饶是听闻过不少齐悟言神奇医术的传闻,洛凰还是不由微诧:“没想到齐大夫医术如此厉害,那么棘手的毒这么快就配出了解药。” “嗯,齐疯子的医术确实厉害。尤其啊——”百里熙侧首看向洛凰,很是坦言道:“当着齐夫人的面,他更不会放过任何可以耍帅的机会。否则他那样懒散的性格,只要人不死拖上个十天半个月对他也是家常。” “啊——原来如此。”洛凰了然点头,原来齐悟言是有妻万事足,望着恬静的宁阮:“那真是多亏齐夫人了。” 闻言,宁阮蓦地面颊微红。 齐悟言的解药很是奏效,才服下没多久,就能观察到陆娴与白玉的状况正逐渐改善。 至于箫一笑,亦如齐悟言所说的那样,颇复杂,竟还没醒来。 陆娴不禁武功超绝,恢复能力亦是彪悍,服下药不过片刻,就仿佛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