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那之后,事情就越发不对劲了起来。 封烁每次回京城,池谨文就会打电话来问他有没有时间打球,前一阵儿封烁刚好是休息时间,每天除了找老师打磨演技之外就是接受采访,还真跟池谨文打了几次球。 池谨文看起来清瘦文雅,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力量型选手,打篮球总是用“野蛮冲撞”这一招,凶残程度堪比职业橄榄球运动员,就是球技实在是……尤其是投篮的命中率…… 经常被封烁打个10:0。 就这样,池谨文除了抱怨几句封烁“年纪轻不体贴”、“不懂尊老爱幼”之外,还继续一次一次地“约球”。 年纪轻不体贴!你见过打篮球的时候体贴对手的么? 不懂尊老爱幼!你是老还是幼啊,三十多岁年富力强的男人打篮球被虐了能不能别拿年纪当借口? 封烁觉得自己心很累。 池谨文的“殷勤”一度让窦宝佳毛骨悚然,生怕封烁被逼急了惹毛池谨文,让这位“霸道总裁”有机会干掉自己的“情敌”,后来发现池谨文对池迟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她对这件事的思考路径就越来越“弯”、越来越“弯”了。 “喂,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什么。”窦宝佳继续透过镜子看封烁,看那俊眉修目,还有自带美图效果的白皙皮肤,“啧……” “能不能把你脑子里那些东西都打包扔出去?天天想这些猥琐的你还能不能行了。” “扔哪去?扔给池迟?”窦宝佳双眉一挑,就看见听到池迟名字的封烁气势又萎了下去。 …… “在这里被杀死的,全是十八九岁的少女,最好是妓女,看起来娇弱又好下手,谁又会在乎一个妓女的死活呢?” 各种各样的建筑设备中,站着一个与黑夜融为一体的人影,他的脚下是已经结块的水泥,人们在这里灌注钢筋水泥,再运到不远处的工地上——那个兴建水坝的项目已经停了几年,这里偶尔却还有机械轰鸣的声音,好在周围没有什么居民,这里不用受到什么投诉。 现在,那些设备正在运作着,水泥在被搅拌,并没有人去研究它的配比是否准确,将来的造出的东西是否结实,只要知道水泥浆将被传送带送到机器的顶端再被倾倒下来就够了。 这些设备此时不像是在工作,像是在奏响挽歌。 就像这个阴森的夜晚,黑影所在地方并不像是一个工地或者工厂,而更像是地狱一样。 因为,在即将倾斜水泥浆的地方有一个铁架子,架子上绑着一个人。 被绑在钢筋架子上的人努力挣动自己的手脚,那些结实的铁丝让他完全没办法摆脱现在的处境。 他如同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即将接受刑罚,他是躺着的,直视着那个将要倾泻水泥浆的地方。 “把她们带来这里,绑在这里,灌注成一个又一个的‘艺术品’,你说是你让她们的美丽永远留在这里了。” 黑衣人的声音虽然低沉,可是还能听出来是个女人。 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像是幽魂一样,在这个“处刑架”旁游走,等着收割罪人的姓名。 “那时,这里也是一阵阵的噪音,你把声音当做天堂的奏乐,你跟她们说别害怕,天堂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被绑着的男人已经陷入到了极度的恐惧中,面前这个人在说的话正是他曾经说的,就像面前这个人所做的事情,也正是他曾经做过的。 只不过那时的他是个执行者,现在的他……要承受即将发生的一切。 “金发的少女,红发的少女,亚麻色头发的少女……你割下她们的头发搓成了手环戴在自己的手上。” 那人的声音极其凛冽,深沉悠扬的语调中带着完全脱离了人性的冷静。 “你以为你收藏了她们的灵魂。” 这个黑影是人么?被封住嘴的男人发出了无助的呜咽声,她什么都知道,她仿佛什么都能看得见。 这怎么会是人,这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她们的灵魂,正在唾弃着你的肮脏。” 传送带开始转动了,男人目呲欲裂,整个人已经疯狂,可他无论怎样绝望地挣扎,都不能让他挣脱命运的束缚。 “同样的地方,有人将上天堂,有人要入地狱。” 黑影转身,在她的身后,水泥浆把那个仰躺着的男人彻底淹没,他连一声哀嚎都没有发出来。 “善良的人上天堂,有罪的人下地狱。” 镜头拉近,终于给了那人一个特写,黑色的眼睛,修长的眉毛……她是judy,她是jane,她也都不是,现在的她,是judge。 于是一切在她的身上所表现出的情绪只有深沉和宁静,也有着愤怒和疯狂即将爆发的点点征兆——比如她轻颤的手,比如她那双像黑夜一样让人沉沦其中的眼睛,比如她此时若有似无的笑。 “善良的人上天堂的时间太早,有罪的人,下地狱的时间太晚。美好的灵魂连上帝都渴望,罪恶的邪魔撒旦都厌弃……只有人类在其中绝望。” 下一句词是“所以有审判者的出现,让上帝的归上帝,让撒旦的归撒旦。” 说完了这一句词,这一整幕戏就算是过了。 就在这里,judge却顿住了。 她的瞳孔睁大,脸上的肌肉都在颤抖,在黑袍外露出的手张开又重新握紧,过了两秒钟,才说出了最后的台词。 人们似乎能能听见她平静之下的哽咽,似乎能看见她的眼中流出了带着血的泪水,其实……都是幻觉。 凯恩斯喊了cut,他看见池迟还站在那里不动,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从这场戏一开始他心里那种似有似无的不对劲儿现在终于应验了。 “快!去把chi的助理叫进来!” “善良的人,上天堂太早,有罪的人,下地狱太晚……善良的人上天堂……太早,为什么?为什么?!” 起初这句台词她还是用外语说的,最后已经全是中文,在她一边又一遍地重复中,眼泪伴随着哭喊声一起爆发。 “姑姑,这些年我一直把您当我的妈妈……这辈子我走的早,下辈子我给您……我还您。” 这个人是谁? “……这个世上,我不亏天,不欠地……” 这个人又是谁? 这些天累积的悲痛终于彻底迸发出来,像是一个炸弹炸碎了她心中的堤坝,太久远的过往,太相似的回忆,都是同样年轻的却又要早早离开这个世界生命。 一个在时光的彼岸叫她姑姑。 一个在她的面前叫她小池迟。 可她一个都救不了,一个都帮不了! 为什么偏偏是他们,为什么总有冥冥中的存在要过早地收走最美好的灵魂,为什么到最后都留下她,让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远去?为什么?为什么? 陈方她们冲进拍摄棚看见的就是池迟蹲在地上抱头尖叫的样子,一向聪明强大几乎无所不能的女孩儿现在的情绪已经彻底失控了。 “池迟,你冷静一点!” 想起来拍《申九》的时候的那次“入戏”,陈方的心已经被巨大的恐惧给攥紧了。 自从柳亭心来了,池迟的情绪就一直不对,她早该发现的,可她又想当然地以为她只是因为柳亭心身体不好而焦虑。 现在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抓住池迟颤抖的手,第一次在池迟的身边感受到了自己彻底的无力。 于缘看着陈方一脸愧疚惊慌得恨不能给她自己一个耳光,自己也极度地自责。 池迟已经停止了尖叫,只是眼泪还在不停地流,于缘的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发现池迟现在目光呆滞,显然对外界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感知。 麦康利已经把剧组配备的医生给拎了过来:“先给她打一支镇静剂。” “不行!”陈方拦在了池迟的前面,“她从来不服用精神类药物。” 茫然失措的林智总算还记得自己是个翻译,把陈方的意思转达给了麦康利,接着,她也学着陈方的样子拦在了池迟的身边。 “什么?”麦康利对这几个东方女人的表现感觉到诧异,“只是低剂量,相信我,打了一针她的状态就会好很多。” “no!”陈方坚决地摇头。 上次池迟“入戏”之后还坚决抗拒镇定剂,现在她不能让人在她没有感知的情况下给她打这种东西。 麦康利无奈地转身对凯恩斯招招手,他从来不是倔强女人的对手。 “女士,只是一点助眠剂。” 换来的是陈方同样凶狠的瞪视。 正在双方焦灼的时候,那个被她们“保护”着的女孩儿已经站了起来。 “我没事了。” 她轻声说。 陈方和于缘一左一右扶着她,把她一路扶回了保姆车上。 “今天的事情别告诉柳亭心,一个字儿也别说。”池迟说了这句话,就在车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没事儿个p!让池迟回国!立刻!马上!” 窦宝佳在电话里吼得声嘶力竭。 “我把她交给你们,你们这是做了什么?天天跟在她身后混吃混喝,还收她买的礼物,结果你们就把人照顾成了这样?!你们还有脸待在她身边么?!” 陈方一直默不作声地听着窦宝佳的训斥,于缘在隔壁守着那个沉睡的女孩儿。 她太累了吧? 她太累了。 于缘小心地伸出手,想要抚平了女孩儿的眉头。 第163章 本心 第二天,池迟就坐了飞机回国,带走了几个助理,留下了林智和陈方及时向池迟反应剧组方面的问题。 穿着套头衫的池迟走了窦宝佳特意安排的机场vip通道,躲过了闻风而来的一些粉丝还有那些暗中窥探的媒体。 “你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窦宝佳本来想直接安排池迟去见心理医生的,又怕池迟急急忙忙回国会被媒体盯上,一回国就见心理医生,呵呵,不用两天网上就能风言风语说池迟疯了。 这些天窦宝佳没事儿就和娄蓝雨联手,一起对那些造谣池迟的媒体、自媒体穷追猛打,无论他们是把池迟捧上天还是踩下地,只要他们捏造了有关池迟的不实信息都会被追究到底。 这样的做法在娱乐圈里堪称疯狂,她们今天仗着池迟不曾行差踏错就对无良媒体不依不饶,那些暂时忍气吞声的无良媒体也会等着池迟出了差错的那一天,等着把她推下万丈深渊。 现在,池迟绝对不能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