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眼看车驶出市区,走的甚至不是高速而是国道,窗外一边是嶙峋山壁,一边是海岸滩涂,视野极为开阔。 齐厦说:“换洗衣服一件没带。” 贺骁说:“走哪不能买,买不了就别换。” 齐厦眼光一直看着他:“那咱们晚上在哪吃饭?” 贺骁听着好笑:“肚子饿了随便找个地方。” 齐厦更加兴奋了,“晚上落脚呢?” 贺骁说:“看车开到哪。” 齐厦不着痕迹地把脸转向一边,眼中光彩更甚,“……”全部随意,简直完美。 但他那根悲情的神经不适时地又开始犯抽,齐厦余光又朝着身边的男人瞟过去,贺骁侧脸线条像刀刻一样的深刻坚毅。 这每一毫厘的起伏也像是刀刻一样铭在齐厦心里头,这辈子大概也只有贺骁能给他一段这样的旅程,以后要是换成别人,即使能给他也不要了。 下午从丘燕琳家出来时已经是四点,车开出城很快到了黄昏,旅途上的新鲜感很快让齐厦把那点感怀扔到脑后。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路两边是成排的香樟树,齐厦干脆戴上墨镜把车窗按下些许,风吹进来带着草木沁人的清香,他惬意地叹一口气,顺口哼了一句不知道什么歌,察觉自己太过忘形后立刻打住了。 齐厦大部分时候行止优雅,再加上他唱歌不太有天分,这样随口哼哼唱唱贺骁几乎没见到过。 贺骁意外地偏头看他一眼,“第一次离家出走就这么高兴?” 齐厦一愣,说:“这可不是第一次。” “哦?”贺骁不信。 齐厦认真地说:“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才四岁多,那天我爸偏巧在家,我好像是办了件什么错事,怕他骂我,骑着小童车就往几站路远的外婆家去了。” 贺骁心想你这不是找揍吗?他问:“没走丢?” 齐厦说:“我外婆见我一个人吓一跳,一个电话把我爸妈叫来,屁股都给打肿了。”不对…… 齐厦说到这突然闭紧嘴巴,又忘形了,他干嘛跟贺骁说这么丢人的事儿。 见贺骁忍不住笑,齐厦下巴端平,说:“你小时候呢?”丢人也该一人一次,大家扯平才能把脸给找回来。 贺骁说:“我小时候没这种事。”实际上齐厦小时候偶尔顽皮也就让人费心,他那会儿天天想着偷他父亲的枪,那是要命的玩意,说出来吓人。 觉得他不坦诚,齐厦不高兴了,傲娇地把脸转向窗外。 正好这段路况好,贺骁把车速放缓了些,没说话,但空出一只手盖住齐厦的手。 他从侧后边看见齐厦耳根红了。 天色渐暗时路过临市市郊,贺骁发现车只要一路向前开齐厦就高兴,于是心里头对晚上的落脚地大概有了个底。 另外两个保镖开车在后面跟着,只是齐厦不知道。 车从一条单行道驶过,贺骁看见路边有家户外用品店子,立刻把车停下,伸手将齐厦取下的墨镜给他稳稳戴上,“我去买点东西。” 看见贺骁一步跨下车走进店里,齐厦明白他要买些什么,心里头猫抓似的想要跟着去选,无奈顶着他这张脸出入都不方便。 外边街市华灯初上,贺骁一头扎进店里跟就跟那满眼的深色和军绿融为一体,齐厦无聊中眼光朝着旁边日杂小超市扫了一眼,瞬间眼神一亮。 而贺骁这时候正挑选晚上要用的东西,他态度挺干脆,看上就直接拎出来,几样都凑全就摸着钱包准备付钱。 刚巧旁边有对小夫妻排在他前头,男人手里户外防水包往柜台上一放,对还在四下张望的女人说:“媳妇儿,给钱了。” 女人开始掏钱,男人说:“还有零钱吗?再给我点买包烟。” 贺骁摸到包的手立刻就收回来,大步出来到车边敲敲车窗,等齐厦这边玻璃落下些许,手搭着车窗,脸凑过去,“给钱。” 齐厦一愣:“哦。”从裤兜掏出钱包整个放他手上,“给。” 贺骁为了吃饭时候方便再要一次,从里头只抽出几张,包叠起来还他了。 齐厦这时候手指着旁边小超市门脸,“那个也买点儿,要鸭脖子和小鱼干。” 贺骁顺他手一看,店门口收银台边几个盒子上logo像是一个真空包装熟食的牌子。 平时为了方便上镜,齐厦对自己一贯苛刻,凡是辣的或者色素重点的东西一概不吃,今天算是彻底放飞自我,贺骁点下头,“行。” 齐厦对他眨一下眼:“再加点啤酒。” 贺骁愣了,齐厦向来温文,第一次对他做这么调皮的表情,抛媚眼似的,意外的迷人。 因此贺骁把本来对他来说就不算费力的大包小包,从店里手提肩扛出来的时候脚底下轻飘飘的。 心里想着就他现在这自拔无能的样儿,幸亏齐厦遇到他的时候心无所属,幸亏齐厦现在心里头的人是他,否则中间要是还有个别人,那可真得出事。 晚上饭是在离海边不远的一家农家乐吃的饭,只有这种人少还有包房的地方才适合齐厦。 到海边已经过了九点,车在石滩停稳,这里离市区远,大晚上人迹罕至,从公路下来放眼望去就是一片乌压压的黑。 车前灯开着照明,从车里头出来,齐厦还在朝海那边望,贺骁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前盖上坐着。 齐厦好一阵愕然,但他羞涩的时候本能地不说话。 深秋之夜,海风萧瑟冰凉,齐厦白衬衣外头只套了件质地薄软的针织衫,他头发被海风吹起来,贺骁伸手按住他的后脑,脸贴过去试了试,连鼻尖都是凉的。 贺骁利落地脱下外套,一件半长风衣给齐厦兜头披上,把他整个人裹住,上半身只露出一张白皙的脸,裹宝贝似的。 饶是这样还有些不满意,齐厦垂在车盖前的两条腿,长裤窄和皮鞋中间脚踝光着。 贺骁伸手给他握着搓了搓,“我去生火。” 他全然忘了自己穿着什么,话说完在齐厦脸上亲了下就要走,这时候连齐厦自己都看不下去了,手一抬要把身上披着的风衣拉下来,“我不冷。” 贺骁身上只剩短袖。 贺骁又没忍住,转身一把给他把衣服拉得更紧,按住他脑袋,用力在齐厦嘴上亲了下,“心疼我?” 齐厦被他亲得脸发烫,脑子被他身上和衣服上熟悉浓厚的男人气息熏染得晕陶陶的,转瞬贺骁又亲上来了,这次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舌头也闯进他嘴里。 齐厦说不出话,只能承受。 贺骁越亲越激动,他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放进齐厦的身体里。 粗重的呼吸声伴着海浪声,最后贺骁放开他的时候齐厦身子酥麻。 所幸贺骁还有几分理智,虽然恋恋不舍,好半天还是放开他的唇,滚烫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不冷,大雪天我穿成这样都耐得住。” 贺骁这话没掺半点假,他什么体格,齐厦什么体格。 说完就往车后边把晚上要用的东西一把拎出来扔地上,齐厦见状从车前盖跳下来,“我帮忙。” 贺骁转身再次不容分说地把他抱起来,稳稳放回原处坐着,再把买的一袋子小鱼干和鸭脖子放齐厦腿上,“你帮忙看着,你看着我更有力气。” 齐厦脸快烧起来了,硬汉开撩方式别具一格,可完全正中红心十环让人毫无招架闪避之力。 于是他就真在车盖上坐着了,人被贺骁裹得严严实实,两条小腿垂着悬空。 贺骁嘴里叼着一支烟搭架生火搭帐篷,一切步骤井井有条而且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一百次。 齐厦被鸭脖子辣得嘴都麻了,见贺骁忙起来时不爱说话就忍不住跟他说话,“味道不错,你不吃?” 贺骁蹲地上点柴转头朝他看过来,齐厦从袋子里拿出一袋正想着给他扔过去。 但贺骁把烟撇地上,一步窜过来把他手上咬过正准备往嘴里递的那个一口咬到嘴里,还整个嚼了,连骨头都没吐出来一块。 英挺的浓眉下一双眼睛灼灼看向他,贺骁伸手抹一下嘴唇上的辣油,“确实不错。” 齐厦手上空袋子还举在那,好半天没出声。 深夜的海边劲风透着一股子苍凉,因此,两个人坐在火堆前,被那寸方的热度和光亮罩在一起的时候才觉得格外暖。 铁架上烧着热水,贺骁忙了半个钟头,齐厦身子贴着他坐还能感受到从他身上蒸腾出来的热气。 齐厦这次是自己朝贺骁肩上靠过去的,贺骁挑柴的棍子立刻扔到一边,伸手把他揽进怀里,让他靠在自己的颈窝。 另一条胳膊从他身子前头环过去,把他整个身子都抱住,贺骁低头嘴凑到齐厦颊边来回地蹭,“高兴吗?” 齐厦被他胡渣刺得有痒又麻,微微点一下头。 贺骁刻意压低声音像是怕惊动这一刻的平静,“我也高兴。” 齐厦从他怀里把眼光放出去,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黑沉沉的大海。 突然想起他们上次一起去海边那晚,他给贺骁念过的诗。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齐厦把自己虐到了,他一只手攀上贺骁的肩,身子往贺骁怀里埋得更深。 清秋深夜,一直能延伸到天涯的大海,他的一辈子时间就在这个时候凝住就好了,齐厦想。 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无所谓过往,无所谓明天,无所谓男,无所谓女,更无所谓世俗,广阔天地之间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 齐厦长这么大不变的铁律,他一感怀于内毕竟出状况。 这天下午连着晚上的亢奋,齐厦长久没出声,贺骁听见逐渐平缓的呼吸声觉得有些不对劲,再低头一看,齐厦睡着了。 他浓长的睫毛搭在眼下看起来睡得十分香甜,被怀窝里热气捂着,脸颊还红红的,乖得让人心里发软,贺骁哭笑不得,嘴在他额头上又打了个印,小心地抄住他的腿弯把人抱起来放进帐篷里头。 第二天清晨贺骁是在海浪声中醒来的,除了海浪声,耳朵贴地能听见人的脚步。 外边天还没亮,贺骁警觉而且缓慢地坐起来,给齐厦把毛毯捂严,手伸进怀里触到冰冷的铁壳,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把帐篷拉链拉开一个小口。 看见外头找水的人,贺骁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带着些不悦地把拉链拉开,眯眼朝他们停车的方向看过去。 他动作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齐厦在他身后鼻子里拖出一声绵长的叹息,贺骁立刻转过头。 齐厦也醒了,一双惺忪的眼睛望着帐篷外头,保镖a,b两个人正合上他们车子的后备箱。 保镖a,b发现动静也一脸愕然地朝他们看过来。 贺骁心里很不痛快:“……!”这俩家伙晚点出来能死? 齐厦心情再次郁结:“……”还真是等不到天亮美梦就醒了。 但这还不是全部,齐厦是当天下午回城后去话剧团那边报到的。 他进屋,魏央正好从里边出去,从他们身边经过还翻了个白眼。 这时候跟在旁边的不是贺骁,齐厦签完合约,问:“魏央她……” 李导演说:“哦,这个年轻人在表演方面很有追求,是戏剧学院的张教授介绍来的,她扮演侍妾初棠这个角色,你们对戏的机会很多。” 齐厦手里的笔瞬间重得拿不起来,他和魏央又得天天见面了。 第33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