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在苔米一再推脱，回避下，雷蒙德对这部电影开始有了不太好的猜想，该不会苔米以自己的为原型，写了一个反面人物吧？ 越想，雷蒙德就越觉得这个猜测是对的。 自从苔米萌生了写新作品的想法，就开始躲着自己，每次她在搞新剧本创作，都神神秘秘的避开自己，若仅仅是这个就算了，一贯喜欢和自己分享灵感询问自己意见的苔米，在这次剧本创作上，出乎意料的变得沉默了起来，从剧本的创作到成型，苔米至始至终都没有和自己分享过，一个字都没有。 他插手了苔米新电影剧组所有事物，唯独剧本创作。 在苔米剧本的创作上，自己甚至不如一个外人有发言权，那个弗朗索瓦·布尔维尔至少看过分镜头脚本，而苔米却什么都没有给他看过。 想到苔米时不时露出的愧疚的眼神，雷蒙德觉得自己从未有一刻向现在这般英明神武。 他上辈子一定是一个福尔摩斯式的人物！ 于是雷蒙德决定试探一下小妻子，来验证自己想法的正确性。 `(*n_n*)′ “苔米，我们谈谈怎么样？” 晚上，当一段温存后，雷蒙德一边亲着苔米的秀发，一边用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苔米耳边问话。 被雷蒙德好一顿折腾的苔米，此刻脑袋里就是一团浆糊，她什么也感觉不到，警惕性几乎等于零，她困得睁不开眼睛，连眼皮都不开，只是哼哼，“嗯？你要谈什么？” 声音软糯，像是裹了一层奶油的酥点。 雷蒙德爱极了苔米此时迷糊，忍不住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没有想到，我都知道了，没想到在你心中，我竟然会是那样，我感到很遗憾，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苔米原本都要睡了，她真的很困，这段时间很忙很累，被雷蒙德折腾了半天后，苔米累得连睁眼睛的力气也没有，但是当她听到这番话时，仿佛冬天被浇了一头冷水，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她睁开了眼睛，扭过身子，用胳膊支起半个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的爱人雷蒙德，“你都知道了？” 苔米的声线颤抖，声音中透着慌促，眼神中愧疚又带着恐惧，仿佛下一秒这世界就要塌陷。 雷蒙德一下子心软了，他突然什么都不想知道了，于是他将苔米拉近自己怀中，安抚着因为恐惧颤抖的爱人，“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在给你开玩笑，真的。” “真的？”苔米还是不放心。 雷蒙德抚摸着苔米僵硬的后背，声音温柔，“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等你什么时候愿意告诉我，在这之前我什么都不知道。” 苔米听后，恐惧地战栗渐渐消失，取而代之地是长久不言地沉默，就在雷蒙德以为妻子在自己怀里睡着了之后，苔米瓮声瓮气地说道：“对不起。” 雷蒙德以为愧疚苔米会忍不住将实情全部告诉自己，没有想到的是，苔米始终一个字没说。 她困倦的在自己怀里睡着了。 `(*n_n*)′ 南特影展和路易·德吕克奖后的苔米还是有些人脉的，她最近在筹备新片的事情被电影厂的工作人员知晓以及和苔米比较熟的电影人知晓后，她想要的演员的条件也随之曝光。 一看苔米对男一号的选角要求，认识苔米的人都笑了，这不就是十七岁的雷蒙德·培根吗？ “可惜，若不是你对年龄卡的那么死，雷蒙德真的可以本色演出。”一位熟悉苔米的选角导演说道。 苔米摇摇头，“不，他和雷蒙德不一样，两者截然不同。” 可惜，没人相信苔米的话。 大家都以为苔米只是害羞了。 大家一边帮苔米寻找合适的年轻人，另一边劝苔米放低要求。 其实苔米所有的要求都不难满足，若没有那个天生金色头发，在法国找到一个身材高大会打篮球的帅小伙也不是什么难事，气质这个东西，主要是靠培养，只要调教得当，花花公子也能演出绝世好男人。 天生金发的人本来就不多，随着年龄的增长，许多小时候是金发的人，长大之后头色却渐渐变深成为浅亚麻色甚至是浅棕色，像雷蒙德那样，能在成年后还保持一头较为纯正金发的人少之又少。 “现在化妆技术很发达，你想要自然的，染发技术也是可以达到的，这世上难免会有遗憾，演员的演技才是最重要的，发色什么的都是其次。”苔米的外婆，米兰达如是说道。 苔米听进去了米兰达的话，放低了要求，于是她很快找到了她需要的演员，对方叫雷欧·莫尼耶，是一位叫莫尼耶的古董收藏家的亲侄子，亚麻色头发，并同意染发。 这个人是大导演雅克·贝汉亲自推荐给苔米的，苔米原本不想理会这样的关系户，但是因为雷蒙德不要让她得罪雅克·贝汉这样的大导演，免得以后在圈里路难走，苔米只好闷闷不乐的答应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女一号的人，必须由她亲自挑选。 除了雷欧·莫尼耶是大导演雅克·贝汉推荐的，剧组其他演员，都是苔米亲手选出来的，哪怕是一个可能不会露脸的群演。 很多人都认为，苔米花这么大的力气寻找电影男一号，男一号的戏份一定非常重，事实上确实如此，男一号是这部电影非常重要的人物，但是却不是最最重要的人物，最最重要的那个是女一号。 而女一号的原型不是别人，正是苔米本人。 不过苔米却并没要求女一号是个漂亮女孩，她甚至没有选择长发女孩，而是选择了一个眼神倔强的少女。 和男一号英俊的外贸相比，女孩样貌只能算是清秀，但是就是对方的眼神，触动了苔米，后来苔米才知道，这个女孩，是一个童星。 当然这个剧组，不可能都是业余演员，苔米故事发生背景既然是校园，那么肯定会有老师家长之类的大人，而这些人，苔米统统选择了专业的演员，当然也有一些人被她抓了壮丁，比如说男女主角所在班级的班主任一角就是由剧组年龄最大的灯光师担任的。 摄影师弗朗索瓦正在追求的一个女职员，也得到了一个露脸不多的小角色。 这还是雷蒙德向苔米建议的，无关紧要的角色，可以适当的通融，拍戏这种有趣的经历，很多人都想尝试，苔米作为导演，想要和一个从未合作的团队，在将来开机的日子融洽的相处下去，一些手段还是要有的。 所有人，包括，雷蒙德在内，都以为苔米至少要在开学之后，稳定下来才会正式开机。 毕竟大家还都不算太熟悉，比如摄影师弗朗索瓦就总是叫错布景师的名字，不过对于这件事苔米却有不同的看法，她认为，最能促进大家熟悉的环境，绝对不是派对和聚餐，而是工作。 于是在剧组凑齐了人，苔米甚至没有问大家适不适应，有没有调整好，就宣布了即将到来的开机时间。 而这个时间，距苔米正式开学，只有二十九天。 ☆、第13章 正式开机的《漂亮男孩》 拍摄于2003年的，由塔玛拉·霍恩自编自导的影片《漂亮男孩》，是很多电影爱好者眼中的一个奇迹，和许多文艺片导演，动辄半年一年的拍摄周期相比，26天内杀青，进入后期制作的《漂亮男孩》已经不能用快去形容。 所有人都想知道，剧组的工作人员，是如何在如此短的时间，保质保量的完成一部影片。 对此，剧组所有人都闭口不谈，直到二十年后，这部电影的主演之一，饰演“漂亮男孩”罗杰夫的法国演员雷欧·莫尼耶在一次电视节目中，提到了一件往事，而这件往事，似乎无形间揭开了这个秘密—— 那是雷欧·莫尼耶第一次见到导演塔玛拉·霍恩，那个时候的莫尼耶是一个仗着有钱无子的叔叔，和出色的外形，在学校里横冲直闯，无法无天的小混蛋。 用莫尼耶自己的话就是，“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觉得女性有什么了不起，因为他们看到了我就像是看到了珠宝和黄金”。 直到他见到了导演，塔玛拉·霍恩。 “你们无法想象，那个时候的她是多么漂亮，我在叔叔家见过许许多多漂亮女孩，她们有着傲人的胸围纤细的腰肢，她们浓妆艳抹，打扮时髦，但是她们没有一个人比她更有味道，我几乎是第一眼看到她，就想要征服她……” “……哈，你问我后来呢，后来，没有后来，霍恩导演当然看不上我，我敢打赌，那个时候她眼中的我就是一个靠关系硬塞给她的垃圾，她对我从来都是不假言辞，从来没有给过我一个好脸，我表现的好，她觉得很正常，我表现的不好她就会用很凌厉很鄙视地眼神看着我，她对我从来都很不耐烦，好像我脑子少根弦……我被激怒了，我认为她有眼无珠，后来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后悔，我一定要好好演戏，出人头地，然后让这些瞧不上我的人，求着我来演他们的戏，到那个时候，我一定特别高傲地仰着头，然后对他们说，不！” 莫尼耶的话，看似揭露了二十年前不为人知的真相，事实上也只是真相的冰山一角。 一切要回到2003年的8月2日，《漂亮男孩》正式开机。 `(*n_n*)′ 除了一群饰演学生的小演员，苔米是整个剧组年龄最小的人，但是她确实这个剧组权利最大的人，她不仅需要自编自导，还需要兼职分镜师、统筹、以及剪辑师。 说能者多劳，还不如说是苔米因为经费不足，为了省钱不得不出此下策。 刚开机的前三天，进展很慢，因为这群孩子总是情不自禁地看向镜头，说话很不自然。 苔米不得不ng了好几次，暂停进度，一遍遍给这些她心里不知道吐槽了多少遍的木瓜说戏，告诉他们该如何如何去演。 不过因为苔米最开始的好态度，这群孩子心中导演霍恩并没有什么权威，很多人甚至觉得，拍电影挺容易的，这个比他们只大一丁点的女孩，也没多大的能耐。 有些孩子甚至拍着拍着戏，就跑出了摄影机范围，穿过警戒线，跑到苔米面前指着摄影棚昂贵的机器说，让他们玩玩儿那些大家伙。 还有一些孩子，威胁苔米要加戏，要露脸，要不然他们就不拍了。 事实上整个剧组，除了弗朗索瓦·布尔维尔作为摄像师，必须有分镜头脚本作为依照，整个摄制组，没有一个人知道导演在拍什么，包括这些要求加戏的孩子。 苔米的好脾气和耐心，在结婚后，全部给了丈夫雷蒙德，别说是这些和她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群众演员，就算是主演敢冒冒失失跑到苔米面前加戏，苔米也会发飙。 于是这群孩子倒楣了，他们全部成为苔米杀鸡儆猴的牺牲品，苔米眼皮子抬都没抬，就对助理导演阿奴克·杜瓦尔说道，“我们手上不是还有一些备用信息吗，给他们打电话，记下来这些人的名字，明天我不想看到他们。” 一句话，决定了这些人的命运。 “凭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们！” “就是，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剧组，他们都没有赶我们，你凭什么？！” “有什么了不起，你让我们走就走，我们就不走！” 这些孩子将苔米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围着她，试图用语言和武力让她妥协，拍摄显然是进行不下去了，原本好好拍戏的孩子也手足无措地看向这突如其来的一幕。 “你们干什么，不要这样！”剧组其他人上前拉开这些处于青春期的青少年，并威吓说，“再这样我们就报警。” 对于青春期的孩子，这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显然比苔米这个女导演要有威慑力，因为他们是大人，而苔米和他们一样，都是孩子。 可惜苔米根本不吃他们这套，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似乎根本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紧接着她抬起头，声线不复之前的温和变得凌厉刺耳，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遍整个摄影棚： “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剧组，不好好拍戏，就给我滚蛋！” 助理导演阿奴克·杜瓦尔，也是苔米通过雷蒙德的帖子招来的，只有23岁，大学刚毕业不到一年，曾就读于巴黎第一大学电影学专业，这是一所颇有名气的综合院校，在阿奴克身上，综合类院校的弊端显露无疑，对方理论上是一把好手，实践上差的可以。 他的梦想是当导演，现实却是，他给苔米当助理导演，苔米都嫌对方手脚不太利索，若不是阿奴克有别人代替不了的闪光点，比如他有非常好的沟通能力和协调能力，这是一个助理导演所不可或缺地素质，要不然苔米肯定不会录用这样的人当自己的左右手。 苔米如此嫌弃阿奴克，事实上，在阿奴克·杜瓦尔的心里，苔米也不见得是多好的一个选择。 他却是没有多少实践经验，但是苔米也不见得比他强特别多，刚才苔米被那群孩子围攻的时候，阿奴克还有几分好笑，觉得这一幕和小孩子闹别扭一样好笑，谁知道下一秒导演就要换人。 苔米的强硬让包括助理导演阿奴克在内的所有人都收起了小觑之心，那句“这就是我一个人的剧组”以及后面那句“不好好拍戏，就给我滚蛋”几乎敲在了所有人心上。 大家甚至不知道，苔米是对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群演说的，还是对他们这些年龄虚长几岁的大人说的。 他们只知道，若是不好好干，这位塔玛拉·霍恩导演，是真的会让他们走人的。 一时间，整个剧组，严肃地不得了，连那些一直不会演戏，忍不住盯着镜头看的孩子，也开始正确对待，因为被灰溜溜地赶出剧组什么的，真是太丢脸了。 `(*n_n*)′ 弗朗索瓦看过苔米的《牧羊人》，这是一部在当年非常有名的电影，欧洲许多国家都有公映，即使没有公映，音像店也有碟片可以购买和租借。 看《牧羊人》时，弗朗索瓦就觉得，塔玛拉·霍恩是一个非常擅于处理长镜头的导演，她对长镜头的处理在处女作《牧羊人》中虽然还是略显青涩，但是比起欧洲许多颇受关注的新秀导演，塔玛拉·霍恩的作品，已经初露锋芒，展现了他们所不具备的大师风范。 苔米在考察弗朗索瓦的同时，弗朗索瓦也在观察苔米，作为第一次合作对象，双方都在互相了解的探索阶段。 幸好，苔米并不算传统意义上的新人，她有一部作品供大家参考，虽然新电影的内容大家不得而知，但是《牧羊人》却可以告诉大家，苔米喜欢什么样的画面风格，以及什么样的处理镜头方式。 在电影还未开机时，弗朗索瓦就认定如此擅长处理长镜头的苔米，新作品中也不会放弃对长镜头的运用，因为她这个优势实在是太过明显了，甚至已经可以称得上天赋。 事实也确实未出乎弗朗索瓦的意料。 正如摄影师预料的那样，《漂亮男孩》的分镜头脚本中，长镜头确实占据了半壁江山，但是与此同时，另一个在《牧羊人》中没出现过的，多角度切换，同时出现在厚厚的分镜头脚本中。 不得不说，弗朗索瓦被这本潦草的分镜头脚本手稿给惊艳到了，他拿着需要拍摄的镜头找到苔米，非常诧异地问道：“这些都是你想的吗？” “去工作，别给我说废话？”苔米对比她大几岁的弗朗索瓦，毫不客气地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