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倾城，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萧衍痛苦的自责着，他紧紧抱着卫倾城，一瞬间，竟有一种曾经叶倾城在他面前离世的感觉。 “倾城，是我对不起你你……”萧衍的脑中，曾经的叶倾城和眼前卫倾城的身影交错浮现，深深叩击着他的心。叶倾城是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女人，因为他利用了她，甚至叶倾城到死都不曾知道自己的境地，还以为萧衍对她好是因为爱她。 现在，眼前的卫倾城却第一次让萧衍心动了。直到现在，萧衍终于正视了这个事实。以前，他一直以为卫倾城吸引他，是因为她身上有着叶倾城的影子。可是后来，萧衍细细想过，晋王府像叶倾城的，不止卫倾城一个人，侧王妃叶倾华、陈庶妃陈昭都和当日的叶倾城十分神似。 可是，真正让萧衍挂心的，却只是卫倾城一个女人。 ☆、不要背叛 当日，卫倾城不顾一切地为萧衍阻挡杀手攻击，已经令萧衍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现在，卫倾城为了不拖累他，执意要自己爬上陡峭的山崖。萧衍第一次发现，一个柔弱的女人竟然可以如此刚强。 同时，萧衍也有些吃惊，卫倾城一直都说，她对他一见倾心，这些话居然不是说说而已，而是真的如此。如若不然，她怎么会拼死为他做这么多事情呢？又或者，她是有其他的目的，才会愿意用死来换取他的信任？ 从小就游走在生死线的萧衍不得不在这个时候也多想了几分。 “卫倾城，本王希望你做的这些是真的爱本王……如果你背叛了本王，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一定不会……” 萧衍抱着卫倾城的手更紧了，是啊，他真的是害怕了。因为他利用过叶倾城对她的爱，所以此刻，他竟然也怕有人会用同样的方式来利用他。如果他不是晋王，不是皇帝的儿子，该有多好，那么他就不会承受如此揪心的情感挣扎，他就可以好好去爱一个女人。 萧衍将一个轻轻的吻落在了卫倾城的额头，这个吻虽然轻盈，却饱含着无限的真情实感。萧衍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果一辈子困在这里倒也好，那么他们就可以不必理会那些朝廷的血雨腥风，在这里好好做一对平凡的夫妻。 眼下，萧衍也确实有些累了，他抱着卫倾城睡到了夜幕降临之际。直到卫倾城醒来，她才发现他们竟然还困在崖底。萧衍也被卫倾城的动作惊醒了，见卫倾城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又忍不住捉弄她：“夫人，你如果再这样看着本王，本王可就做不了君子了！”说着，萧衍竟然真的把手伸进了卫倾城的衣襟里。 卫倾城为这忽然的亲密碰触惊得脸色发红，连忙从萧衍怀中起身，此刻，她才发现萧衍的一只胳膊已经被她躺的发麻了。 “你刚刚怎么不叫醒我呢，现在天又黑了下来，我们怎么再爬上去？”卫倾城为自己再一次拖累了萧衍而感到愧疚，她连头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可是萧衍却伸出手指，将卫倾城的头轻轻抬头，然后，俯身在卫倾城唇边落下一记轻吻：“本王喜欢看你的睡颜，倾城之容难再有，锦瑟荣华为伊人……” 卫倾城被萧衍脱口而出的这两句诗震惊了，这是他曾经为她题的，却不想，此时竟然有机会能在听到萧衍为她吟出。 一股酸酸的感觉溢满卫倾城的鼻腔，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泪不流出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想因为这样引起萧衍的怀疑。 可是，萧衍却直言道：“倾城，你知道吗，这两句诗，是本王曾经为叶王妃题的。” 卫倾城一愣，这是萧衍第一次在他面前主动提起从前的叶倾城，卫倾城胸口有些激动，其实她很想知道萧衍对从前的她是什么评价，可是碍于现在自己的身份，她又不好问出口。现在，萧衍主动提起来，卫倾城一脸期待的等待着萧衍下面的话。 但是萧衍在看到卫倾城一脸期待的模样时，忽然感觉自己不应该在她面前提到过去的叶王妃。于是，萧衍摇了摇头，只说了句：“刚才是我随便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卫倾城没料到，萧衍竟会如此草草回答她。可是她又不好再继续追问，只好作罢了。只是，卫倾城总感觉眼前的萧衍和以前不一样了，他看她的眼神似乎不再是隔着一层纱的感觉。 这样的萧衍，就连她还是叶王妃的时候，也不曾看到过。不过，好在她还是那个叶倾城，对于萧衍如此的变化，她的心是十分雀跃的。本以为这是场劫难，却不料，竟因为如此，她和萧衍之间有了不一样的微妙变化。 这样的萧衍，好像更加让她心动。 京城一处废弃的宅院内，一个穿戴十分显贵的老妇人轻轻推开了宅院大厅的门，忽然间，一股冰冷的利剑倏地缠绕在了老妇人的脖子上。 “什么人，竟然敢只身闯入这里！” 原本一脸高贵的老妇人被吓得脸色发白，忙举起手来，瑟瑟发抖地说道：“我是宫里来的，找卫老爷……” “哦？是玉嬷嬷？” “正是！” 听到肯定的回答，对方终于慢慢地把刀从玉嬷嬷脖子上拿下来。玉嬷嬷慢慢转身，对方仔细一看确实是玉嬷嬷，连忙道歉：“抱歉，不知道玉嬷嬷竟会这个时间来这里，冒犯了！”对方的态度还是有些不太好，但是已经把利刀放回刀鞘。 玉嬷嬷也不愿承担这苦差事，可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派她来，这事又事关晋王生死，她怎么敢怠慢，只好暂时按下心中的不满。 “不碍事，其实我也不想这个时间来打扰卫老爷的，但是这事实在紧急，皇后娘娘急于知道结果，一刻也不能等了，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说个不字呢？”玉嬷嬷忙解释道。 卫长顺冷哼一声，他是最看不起这些走狗奴才的，可眼下他卫家落魄，不得不和这般人等合作。好在，他报了仇，总算了却一桩心事。接下来，他便是想办法把女儿从烟雨楼赎身，父女俩彻底远离这片土地才好。 于是，卫长顺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了玉嬷嬷：“这是晋王的令牌，上面带着血迹，那些杀手说他受了重伤，坠下瀑布，想必是活不成了！” “只有这个？”玉嬷嬷有些失望。 卫长顺也满脸不高兴，语气冰冷：“也只能是这个结果了，如果皇后娘娘觉得这个结果不甚满意的话，去寻问那些贪生怕死的杀手岂不更好！那些杀手可是皇后娘娘找来的，晋王如此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可以说是皇后娘娘故意放他一条生路的！” “卫老爷，你说话可要有些分寸呀！全朝廷都知道皇后娘娘和晋王不和，皇后娘娘恨不得晋王早日上西天，怎么可能会故意放走他呢！明明是你办事不力……” “玉嬷嬷，我卫长顺并不是为皇后娘娘办事的！我是为我自己，为我卫家！”卫长顺打断了玉嬷嬷的咄咄逼人，不由地回忆起来昔日卫家惨状。 “当初，如果不是晋王一定要查办私盐案子，我们卫家怎么可能一下子从富贾人家变得倾家荡产，我妻子急病去世，我女儿被卖到了青楼！卫家家破人亡，晋王萧衍是我卫长顺一辈子的仇人。就算皇后娘娘不来拉拢我，给我寻找杀手去杀晋王，我也会自己动手，为我们卫家报仇！”说着，卫长顺拍了一下手边的长刀，也把玉嬷嬷吓了一跳。 玉嬷嬷吞了吞口水，不打算再和这个“暴虐“的人单独相处了，生怕卫长顺一个激愤，拔出长刀捅她一刀，连忙说了些好话，便拿着晋王的令牌去复命了。 不过玉嬷嬷这个在皇后身边的红人，被一个落魄的盐商如此震慑着，着实是感觉到十分难堪。眼下，她记下了卫长顺对她的不恭敬，心想以后一定会连本带利地算回来。 萧衍和卫倾城被困在崖底已经三天三夜了，虽然萧衍很享受和佳人独处的时光，可是他知道如果再不回王府的话，估计整个京城都会以为他晋王萧衍是个死人了。这可会让皇后一党乐得很不拢嘴了吧，想到这，萧衍就恨不得立刻出现在皇后面前，好不让她笑得那么得意。 卫倾城的身体是稍稍好转了一些，可是再想爬上这山崖绝壁，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了。萧衍急得眉头皱了起来，卫倾城知道这次自己又拖累了萧衍，心中思索片刻，然后很认真地对萧衍说道：“王爷，你自己爬上去吧，不用管我了！” “本王怎么可能不管你！”萧衍一口回绝。 ☆、永不负你 卫倾城第一次主动抓住了萧衍的手，她看着萧衍受伤的胳膊还没有痊愈，鼻子瞬间变得酸涩。他受伤、他坠下瀑布、他不能顺利爬到崖顶，都是因为她，她怎么能再让自己成为萧衍的累赘呢？ “王爷，你是晋王，是皇帝的儿子，朝廷不能缺少你，晋王府也不能没有你……你怎么能因为我一个青楼女子，把这一切都不顾了呢？” 卫倾城极不想用自己的出身做文章，可此时此刻，她却故意加重了“青楼女子”这几个字的语气，好让萧衍能彻底放下她。现在，她不再是那个有着尊贵身份的叶家小姐了，而只是一个不配得到真爱的青楼女人。 但是萧衍却反而劝慰她：“青楼女子又怎么了，本王就是爱你，就是要宠你！你放心，等我们回去了，本王就封你为侧王妃，和叶侧妃平起平坐，谁再胆敢用什么青楼二字做文章，本王一个不饶，就连你也是如此！本王不想听到你这样看低自己的话！” 自从重生之后，卫倾城都不曾期望过能够从萧衍口中听到如此动情的话语。而实际上，就连她曾经还是那个尊贵的叶王妃的时候，也不曾听到萧衍如此真情实意地说过如此之话。 现在，两人患难与此，她竟然第一次听到他的心声。曾经，他们成婚半年，那个时候，他对她很好，很温柔，事事顺从着她。现在，她又回来了，却不料，竟然能在困境中重新认识了这个男人。 现在，她对他的感情，只有更加浓烈了。 “王爷，能够听到你说这些话，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也希望，回府之后我能继续当你的奴婢，可是我更希望看着你安全的走出这里……只有你安然活着，让世人都知道晋王依然傲立在这个世界上，我才有机会和你重逢……我会在这里等着你来接我的……“ 说着，卫倾城忽然踮起脚尖，在萧衍的唇上落下了一记柔吻。 这记柔吻彻底让萧衍情动了，他情不自禁地环住了卫倾城的腰身，由被动转为了主动，两人如胶似漆地缠绵着，似乎一分开就成了永别。 唇齿之间，萧衍很郑重地对卫倾城说道：“本王答应你，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回王府之后，你不可再自称为奴婢，你是本王的妾，不是丫头，本王会一直宠你、爱你……永不负你……” “永不负你……”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卫倾城彻底热泪盈眶了。曾经，他也说过同样的话。现在，她虽然不再是曾经的她了，可是她竟已经能够听到这动人的四个字。她相信他，她这辈子也会用同样的爱回报他，不离不弃。 一阵难分难舍之后，萧衍终于在卫倾城的鼓励下，又重新爬上了藤条。他手臂上的伤口会发出阵阵疼痛，他的力气也不如一开始那样有劲，但是一想到背后与一双眼睛在盯着他，鼓励着他，等待着他去救她，他就无视一切艰难险阻，拼命地往上面爬去。 十米、二十米、五十米、一百米……萧衍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爬了多高。他只看到那太阳渐渐升起、然后正中、然后往西边落去…… 夕阳的余晖洒满了漫山遍野，木云也带着晋王府的护卫兵搜寻了三天三夜，可除了一些斑斑血迹之外，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后来，得知晋王遇杀手失踪，皇上萧景又派了不少御林军一同协助搜索。 宫中，胭脂传来飞鸽传书，皇后将晋王的令牌交给了皇上，声称是御林军在林中瀑布处发现的。木云心头一惊，顿时知道这件事必定和皇后脱不了干系。可眼下，还是搜寻晋王要紧。 木云带着手下赶往瀑布处，当看到一倾而下的瀑布直往深不见底的山崖滚落的时候，木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晋王真得被害死，也要找到晋王的尸体才肯罢休。 于是，木云一生令下，正筹备着带领护卫兵顺着藤条下到崖底去寻找晋王的时候，忽然间，有眼尖的护卫兵看到一只带着血水的手扒着山崖的边缘，似乎正在努力的往上面爬。 “木总领，你看，那里好像有人！” 木云心头震惊不已，连忙走过去，这个时候，萧衍已经在崖边露出了半个头颅。 “王爷！”木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心心念念了四天三夜的王爷，竟然真的活着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护卫兵连忙帮着木云把萧衍从崖边拉了上来，此刻，萧衍已经全然没有了力气。他的眼前发黑，手臂上的伤流着血，手指、脚趾也都受了伤。木云紧紧抱着萧衍，要把他送上马车，赶回王府。 谁知，萧衍竟费尽力气张嘴说了两个字：“救她……” 救她？木云心中疑惑，却猛然想起妹妹木寻说过，王府的卫夫人也在树林间。难道，卫夫人也在这崖底吗？虽然去崖底十分困难，但是木云不敢怠慢，连忙要派人去崖底探寻一番。 可是，萧衍已经因为体力透支而昏倒，木云终究顾不了那么多，只好先把萧衍送回去。眼下，朝廷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萧衍忽然失踪，朝中众说纷纭，木云深知如果王爷再不回去的时候，朝中政局将难以控制，萧衍多年的隐忍也将功亏一篑。 晋王府，萧衍被送到了自己的延庆园，皇帝萧景得知萧衍归来，立刻派宫中太医为萧衍看诊，并亲自到晋王府看望萧衍。 好在，萧衍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他昏倒也只是因为体力不支，这着实让皇帝萧景松了一口气。萧景膝下女儿不多，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当今太子萧泽，另一个便是眼前的萧衍。 其实，萧景是偏爱大儿子的，可萧泽总是三番四次的惹祸，让他不省心。萧衍则为人深沉，才学、武艺都是十分卓越的。但早先萧景因为萧衍母亲柳妃的出身不高，对萧衍也没有什么过多的宠爱，甚至还有些嫌弃他。 再加上萧衍八岁的时候，不小心撞倒了怀孕五个月的皇后，导致皇后落胎，从此，萧景和丁慧贤对萧衍母子更是心存芥蒂。特别是丁慧贤，总是认为当时是柳妃故意怂恿萧衍撞倒她，导致她第二个孩子流掉。因此，丁慧贤才对萧衍成见如此之大。 萧衍封晋王，还是当时皇太后在世的时候，为他求的。后来，皇后在萧景耳边吹风，萧景便把萧衍打发到了封地邺城。 谁知道，太子萧泽不争气，在宫中闹出了这么大一番事，还闹出人命。萧景一气之下把萧衍从封地邺城招了回来，也许和太子萧泽的无所事事有了对比，萧衍在各方面都表现出卓越的才能，也让萧景终于感到了欣慰。 却不想，这次竟然出了这么大的意外。萧景自然担忧不已，连夜从宫中赶到晋王府，看望自己的儿子。 好在，萧衍无大碍，并且已经醒了过来。 见到父皇在晋王府，萧衍也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想到父皇萧景会亲自来到晋王府看他，连忙要下来跪拜。 萧景扶住了萧衍，说道：“眼下不在宫中，你我父子之间不必拘泥于宫中礼节之事！” “儿臣谢父皇。”萧衍连忙谢恩。 萧景让随行太监富贵把煎好的药端来，要亲自给萧衍喂药。萧衍受宠若惊，自他记事以来，父皇对他的态度一直都是冷冰冰的，很多时候他都会羡慕自己的皇兄和父皇之间的亲密之感。 眼下，萧衍第一次感受到萧景浓烈的父爱，心中涌过了万般激动，一瞬间，竟有些犹豫自己布置的这盘棋到底值不值得。他隐忍了这么多年，谋划了这么多年，为的不仅仅是扳倒皇后，为自己的母亲柳妃报仇。其中，他也希望能够得到父皇的重视。 现在，萧景像对待萧泽那样，给予了萧衍如此浓烈的父爱，怎能不让萧衍激动。 可是，激动只在一瞬间，因为萧景随后便说道：“朕膝下只有你和你皇兄两个儿子，朕希望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能够好好辅佐泽儿，帮助他做一名明君！” 萧景的话将萧衍原本温暖的心打入了谷底，他也忽然间闻到了其中话里的意思：“父皇，难道你知道那些杀手是……” “衍儿，”萧景打断了萧衍下面的话，“你放心，朕一定会仔细查明这件事的。朕说刚刚那些话，只是忽然间有所感怀。你各方面都很出众，相信一定会成为泽儿的左右手！” “儿臣……遵旨……”萧衍的心瞬间又恢复了原本的冰冷，萧衍很敏锐，察觉到萧景说这些话必定有其他的含义。他更加没想到，自己的父皇连夜来到晋王府，竟只是为了要叮嘱他，不要对萧泽有异心。 想必，萧景察觉到他已经成为了萧泽登上皇位的威胁，眼下自己突遇杀手这件事，萧景却担心他日后会因为这件事成为萧泽的威胁，真是可笑至极。 萧衍苦笑，他会仔细查明，严惩真凶吗？到头来，也只是包庇而已吧。 萧景离开后，叶倾华等众姬妾急忙走了进来，不停地询问萧衍的身体如何。可是萧衍心情十分糟糕，他甚至都不愿意在姬妾面前装出一副温柔亲切的模样，而是冷冷地说了两个字：“滚开！” 如此冷漠的萧衍，也是叶倾华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叶倾华还想要上前关切询问，却被身后的陈昭拉住了：“侧王妃，王爷看起来很不高兴，我们还是先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