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节
之后,徐通把手机挂断了。我和江军本来要出门,我本想在谈判之前,再查查维忠的身份。知己知己,方能百战不殆。不过,警方似乎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了,谈判迫在眉睫,我突然决定不出门了。 如果我推测的不错,这次谈判,会有更多说的上话的人参加。一个维忠就已经让人头疼了,如果再多几个其他人,我也没有把握靠着我一张嘴,能够说服他们。所以我必须保持着最好的状态参加谈判。 我直接回房去了,吃了药之后,我躺在床上,直接睡了过去。噩梦不断,每次我都在满头大汗中醒过来,昏昏沉沉又睡过去,我又会被噩梦惊醒。就这样,我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个噩梦,也不知道自己睡睡醒醒,反复了多少次。 终于,事先调好的闹钟响了。我疲惫不堪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我迷迷糊糊走进了卫生间,冲了一个凉水澡。人最怕什么就会来什么,这一天的休息下来,我非但没有觉得精神恢复了,还感觉更加难受了。 冷水让我稍微清醒了一点,换上衣服之后,我准备出发了。江军早就在客厅等着我了,他一见我从房间出来,马上站起来,说他要陪我一起去。我摇了摇头,以江军的身份,他在谈判中或许一句话都说不上,我也不想把自己和警方的恩怨,牵连到江军的身上去。 可是江军却非常坚定地告诉我,他一定要去,因为他的父亲涉案了,他完全有资格参加这次谈判。看着江军恳求和坚定的目光,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刘佳送我和江军出门之后,我们飞快地朝着警校大门走去。 看看手表,时间正是晚上十点钟整。打了辆的士,我刻意让司机开慢一点,我不想太早到那个地方,那样会显得我们非常在意这件事情。谈判桌上,就像在做一桩生意,这是心理战术,我们不能让对方吃定了我们。 在车上,江军问我是不是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我摇了摇头,江军有些诧异。 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着当有一天我和警方进行谈判,我该说什么,做什么,可是后来我发现,这次谈判上会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无法预料,我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准备。所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是我必须极力保持着清醒,更加不能把疲惫表现在脸上。 终于,在四十分钟之后,我们到了刑侦总局。深夜的刑侦总局,除了夜间值班的警察,没有其他人了。这里一片冷清,只是时不时会听到打字员敲打键盘的声音。我和江军走的很慢,十点五十分,我们来到了徐通的办公室里。 徐通已经在这里等着了,他身上的警服穿的整整齐齐。见到我们,他马上就想把我们迎到会议室去,但我却直接坐到了木沙发上。我向徐通要了一杯水,徐通看看手表,时间的确没有到,他只好给我和江军一人倒了一杯水。 抿了几口,徐通又问:“李教授,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我笑道:“时间还没到,徐总队急什么,先跟你说个事,江军,我会带他一起到谈判的现场。” 徐通马上摇头拒绝:“不行,只能你一个人去!” 我的脸马上就放了下来:“徐总队,你知道什么叫谈判吗?” 徐通皱起眉头,等着我开口。 “所谓谈判,结果可能有四种情况,一种是你方胜,一种是我方胜。”我说道。 徐通:“难道不是只有这两种结果吗?” 我摇头:“还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双赢,一种是俱亏。” 徐通愣了愣,显然,他没有想到这两种情况。我继续说道:“但是不管结果怎么样,在谈判开始之前,双方都是平等的,这才能称之为谈判。既然平等,你凭什么要求只有我一个人去,难道你们,也只有一个人吗?” 徐通被我的一番话,说的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辩驳。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里突然响起了一道掌声,我回头,只见一个人一边鼓掌,一边从办公室的门外走了进来,是维忠。今天,维忠穿的还是一身宽松的休闲衣服,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一直以为他会非常认真严肃地对待这次谈判。 我也以为他一定会西装笔挺,但这一切,都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第693章 舌战(1) 维忠走了进来,和第一次见面一样,维忠的心思还是让人捉摸不透。他直接坐到了徐通的边上,维忠进来之后,徐通不再说话了。维忠停止了鼓掌,他对着我点头:“李教授应该是有备而来吧,能言善辩,不愧是警校难得一见的天才。” 我没有正面回答维忠的话,而是反问了他一句:“维忠先生应该也是有备而来?” 维忠干笑了两声:“我没什么准备,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李教授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啊,那些老东西,非要跟着我来,其实我更愿意和李教授再去那咖啡店里,听听音乐。品品咖啡,好好地闲谈一番。” 维忠间接地告诉了我:他们一方的人不少。维忠的话。让人难辨真假,但可以明确的是,我应该和他站在对立面上。我接过维忠的话:“既然你们的人那么多,我多带一个人,有什么问题吗?维忠先生的消息灵通。应该知道江军是谁,如果他不能陪着我一起进会议室,那么我们的谈判,可以不用进行了。” 说着,我和江军都站了起来。我们刚要往外走,维忠就叫住了我们:“等一等,李教授,你还是把这些心理计策用到对付那些老东西的身上吧,这个我可以做主,多带一个人就多带一个人吧,没有什么问题。” 维忠首肯了,徐通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维忠亲自带着我和江军走到了一号会议厅外面,门关着,里面却亮着灯。出乎我意料的是。徐通竟然没有参加这次的谈判会议,维忠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自己推开这道门。 江军有些紧张,他让我小心一点。我用眼神示意他,这些人不会耍什么手段,在刑侦总局里还敢耍什么非法的手段的话,那么官方就是让人绝望的。他们显然还没有到这种地步,于是我大胆地推开了门。 门刚打开,亮眼的白炽灯光就映入我的眼睛里,我的瞳孔萎缩,但是却丝毫没有眨眼地踏了进来。果然,我的推测不错。维忠的话也不假,偌大的会议室椭圆形会议桌边上,坐了将近二十多个人。 这些人,每一个人的头发都有些花白了,最年轻的,恐怕也有将近五十多岁了。门一打开,每一个人都转头盯着我看,没有人说话,会议室里一片沉寂,江军随后跟了进来。在这个会议室当中,最年轻的便是江军了,连三十岁都不到。 看到我多带了一个人,有人马上皱起了眉头。但是维忠却在这个时候替我解了围。他告诉大家,我要求多带一个人,他直接同意了。在职位和权力上,维忠和这些人应该都差不多,所以也没有人多说什么。 还有一点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这二十多个人,我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见过。照理说,警方或者官方的高层,多多少少都会在公众或者官方报纸上出现。我虽然不是这个体系的,但是我每天的工作却和他们有着比较密切的关系。 我又往四周扫视了一眼,我确认了下来,这些人,我的确一个人都不认识。江军站在我的身后,维忠把门关上之后,自己慢慢悠悠地坐到了会议桌边的一个空位上。他对着我招手,示意我和江军坐到他的身边去。 这个会议室,至少能容纳三十多个人,所以还有很多位置是空着的。 我没有遵从维忠的指示,带着江军坐到了一个和其他人都距离比较远的空位上。坐定之后,我又观察起了这些人来。除了维忠,他们每一个人穿的都比较正式,至少都打了领带。只有维忠一个人,穿着一件宽松朴素的衬衫。 包括维忠在内的每一个人,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好像非要把我看透一样。 我带着略微的嘲笑,说了一句:“李可难道长的和其他人不一样吗,还是我有三只眼睛,两个鼻子?我想我还不具备被这么多长辈盯着看的资格吧?” 马上就有人顺着我的话,厉声说道:“既然知道自己没有资格,那就赶快交出东西,然后离开这里吧!” 我看着对我说话的那个人,他一脸威严,脸上的皱纹不少。我从怀里掏出了其中一张牛皮纸,回应道:“老先生,你说的,可是这张牛皮纸?” 果然,当我把牛皮纸拿出来的时候,会议桌上大部分人都开始骚动了起来。他们盯着我手里的牛皮纸,开始交头接耳,能保持镇定的,也不过寥寥数人,维忠正是其中一个。我站了起来,没有任何间歇的时间,谈判就这么不知不觉地开始了。叼巨肠亡。 又或许,当我推开这道门的时候,谈判就已经开始了。 “李可也不瞒各位长辈,我的手中的的确确有三张这样的东西,这只是其中一张。”说完,我把牛皮纸放到了桌上,我的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这牛皮纸的作用是什么,大家应该都清楚吧,这就是我和你们谈判的筹码,这位老先生,你现在认为我有没有资格跟你们进行谈判呢?” 我把头转向了之前对我说话的那个人身上。我不认识这些人,也不知道他们的职务,更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所以只能以老先生称呼。原本是长辈,这么称呼倒没有什么问题,只是环境使然,就连我自己都觉得“老先生”这个称呼,满含讽刺的意味。 那个人不说话了,说话的是另外一个人。 “李可,你知道这牛皮纸是干什么的?”那人有些惊讶地问我。 我:“你们能知道,我为什么不能知道?” 场中唯一的一名女性用尖锐的声音说道:“李可,你不要打马虎眼了,我不信你知道这牛皮纸的作用是什么!” 含混不过去,我也不准备再隐瞒。我笑了两声:“不管我知不知道牛皮纸的作用是什么,这不重要,但我知道的是,牛皮纸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或许当所有的牛皮纸凑齐之后,上面的秘密会关系到在场所有人的安危,甚至关系我们生活的稳定,我想,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那个女人也不说话了,但是在场的二十多个人,一共有二十多张嘴,有人不说话,马上就有另外的人说话。 “李可,你手上的牛皮纸,不是开玩笑的,你没有权力知道它的作用,但是这些东西,一旦被居心叵测的人凑齐,对社会的危害,不是你一个人能够承担的!”这个人试图恫吓我。 我站直了身体:“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民而已,我没有能力去管什么国家大事,我能做的,就是查明真相。任何时候,当我们的生活没有了真相,你们就是不值得信任的,这才是对社会最大的危害。” 果然,我的话激怒了在场的不少人。 很多人都对着我接连拍桌,责骂我太过狂妄。 “各位长辈,时代已经变了。你们的存在,不再像特殊历史背景可以只手遮天,我相信你们都是为了大局考虑,但是你们之所以能稳稳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民众对你们的信任,你们的存在,也只是为了民众服务而已,你们和我一样,完全平等,你们在你们的工作岗位上努力着,我也在我的工作岗位上奋斗着,我们没什么不同。若非要说不同,你们只不过比我多了更多的资源而已,但是这种资源,并不是你们高我一等的理由。如果你们没有搞清自己的定位,谈判就到这里结束吧。” 第694章 舌战(2) 我的话一说出口,很多人都气红了脸,但是也有很多人还是保持着从一开始就有的处变不惊,我知道,我真正要说服的。是那些人。趁着很多人说不出话来,我继续开口:“民众称呼你们为官,但是你们是真正的官吗?” 我问了在场所有人一个问题,我把目光放到维忠的身上,他是我唯一可以叫的出名字的人:“维忠,你认为你是官吗?” 维忠几乎没有任何思考,马上摇头:“我不是官,在场的也没有一个人是官。李可虽然年轻,但是他却给在场的很多人上了一课。我们口中的官员,只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我们的权力是人民赋予的,他们才是主人。我们是公仆,抛开工作不谈,我们的确和普通人没有任何不同。” 有的人不服维忠说的话,马上驳斥道:“维忠,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维忠也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那你告诉我。你比普通人高等在哪里?你能够像老时代的官一样,随意地抓捕民众,随意地处置民众生死吗?” 那个人回答不上来了。这次谈判,存在着太多不可测的因素,我没有想到维忠竟然在谈判上也有点倾向我的意思。维忠对着我笑了笑,说他只是对事不对人,并不是在帮我,也不是在帮助其他人对付我。 说完,维忠闭上嘴,不说话了。 “从现实上来说,你们有很大的权力,甚至说,你们可以直接让人把我抓起来。这是你们的权力,但是这种权力。并不代表你们高我一等,这权力也不是国家赋予你们的,这是一种假权力!”我重新坐回到了位置上:“一旦你们真的这么做了,那你们和那些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有什么区别。你们高高在上,但是你们去基层看过吗?多少和你们一样的人,他们顶着光鲜亮丽的高帽,滥用着权力,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不断地刺激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事实上,我清楚,能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肯定都是尽心尽力地为着这个国家出力,他们有他们的脾气。完全是大环境所致,并不代表他们真的经常滥用权力。 我这么说,只是我的一种策略。被我激怒的人,已经不再被我视为谈判的对手,倒是那些处变不惊的人,才是我真正需要小心的。果然,我才刚思考完,就有人语气平淡地对我说:“李可,工作作风,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尽力纠正,但我想,今天晚上,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是为了讨论工作作风的问题吧?” 他的语速很慢:“我想,我们还是快点进入主题当中吧。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一些秘密案件的调查,都有着很大的权力。只要我们在场的人都同意了调查,我们请示过上头之后,可以进行调查。” 我和江军对视了一眼,对于场中的局面,我们都有了一个新的认识。这个人竟然直接告诉了我这么重大的消息,果然,他的话引来了很多人的白眼。江军有些诧异,从进来这里,他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江军早就和我通过气了,他不会轻易开口,因为他怕他说错话。 看来,之前徐通跟我说的是真的,有权力决定这些的人,意见也都不统一。这样,我就有了更好的契机。 “说的很对,今天晚上来这里不是讨论工作作风问题的,快点进入主题吧,有些案子,警方可以秘密调查,但是不能对民众公开。”那个人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李可,你要相信警方,把你手中的牛皮纸交给警方,这样才是对警方最大的帮助,总有一天,警方会把事实查清楚,把犯罪分子全部一网打尽的!” “总有一天?老先生,请你告诉我,总有一天是哪一天?”我的一个问题,就让那个人闭上了嘴:“1988年,g市红衣女连环杀人案发生,至今已经十几年了,1995年,b市330案发生,也已经过去好几年的时间了,请问警方查出了什么?”叼巨肠技。 说到这里,我真的动了怒:“这些案子,全部都和这牛皮纸有关系,这些案子,至少有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跨度了,警方查出了什么?你们可知道,我已经数次和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红衣怪人面对面交锋了,我好几次都差点丢了性命,警方抓到他了吗?还有渝市那个比杀手组织还要恐怖的势力,他们每一个人都有枪,警方去管过吗?” 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绕着椭圆形的长桌走动了起来。 “沈承,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陌生吧?他身后的那些人,我认识的不多,但是排行第七的那个人,你们不会陌生吗?你知道当初我跟那个人面对面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吗?”我的声音很大,我也没有刻意要压低自己声音的意思。 “当初,他的人拿枪指着我,我声称要报警,可是他却丝毫不在意,还说让我把警方找去,看警方会不会管!”我顿了顿:“究竟是谁赋予他们这样嚣张的气焰?就是你们这些人,不查,回避,所以社会的毒瘤才一直存在!” 我说的那个人,正是七叔。虽然七叔对我没有恶意,但是他们是法律的对立面,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李可。”说话的是维忠:“我理解你的心情,不过有些事情,必须从大局去考虑,你以为警方不想把每一股恶势力全部取缔吗?时候未到!” 维忠的语气也凝重了起来。 “时候未到?那你告诉我,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反问。 “等警方得到应该由国家掌控的东西。”维忠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时间。 绕了一圈之后,我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我拿起了桌上的牛皮纸。我隐隐有些明白为什么警方不去动沈承身后的那股势力了,说到底,那股势力和警方的关系,和我差不多,亦敌亦友,非敌非友。 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沈承身后的那股势力,掌握了警方暂时没有掌握的东西,而那东西,很可能会对社会产生极大的危害性。我把心头的怒意强忍了下来,我晃了晃手里的牛皮纸,问道:“警方的手里,有多少张牛皮纸?” 这是我的推测,光靠着我个人,我就已经拿到了三张牛皮纸,警方虽然明面上没有管这些事情,但是他们却在私底下一直小规模秘密调查着。说是小规模,但他们的实力要比我强太多了,所以我能获得牛皮纸,他们也能够获得。 没有什么,是比国家还要强大的。 “李可,这是机密!”有人对我说,他在示意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三张!”但是,那个人的话音刚落,就有另外一个人开口了。 这两个人似乎是死对头,一个人不肯说,一个人却非常明确地告诉了我。 警方有三张,我也有三张,一共已经有六张牛皮纸了。 他们还来不及争吵,我就打断了他们的情绪:“也就是说,还有两张牛皮纸在别人的手里,或者还没有任何人找到。” 有人非常诧异地问:“李可,你知道牛皮纸有八张?” 我笑笑:“不要太小看我了,我不仅真正的牛皮纸有八张,我还知道,这些真正的牛皮纸藏在不同的棺材里,而所有的棺材,所有的牛皮纸,根本就不止八这个数量,想要辨别真伪,恐怕要用上我手里的这串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