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7节
光鲜男子果然是个棒槌,施保已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还不死心,又继续道:“施先生,您再看看,可别让我走了宝,那就闹心了。” 施保没有说话,嘴角泛着鄙夷的冷笑。 这棒槌,居然还知道走宝。 耿老板脸烫的像是在发烧一样,冲施保讪讪一笑,劝解道:“周先生,在咱们这一块儿施师傅的话就是权威了,您能从这一枪打的物件里淘换出两样虫儿运气已经不是一般的好了。” 话不说不明! 要早知道这周姓男子这么没品,耿老板说什么也不会把他带到施保这里来,现在可好,没得连带着把自己脸都丢光了。 光鲜男子以前估计经常吃药,所以在迟疑了半刻后撇撇嘴,一股脑将桌上的物件都划拉进口袋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周,周先生,您还没给钱呢。” 耿老板被光鲜男子的举动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光鲜男子差点就已经走出大门了。 “给钱?给什么钱?” 光鲜男子有点故意想找茬的嫌疑,瞪着俩眼愣充傻瓜,表示自己听不明白耿老板的话。 耿老板苦笑,“周先生,行里有行里的规矩,帮人掌眼不能落空,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讲究,断不能坏在咱们手里。” 古玩界本无法律上的行规,都是些约定俗成的规矩,有着上百年传传承,虽然不是法律所规定,没有人强迫,但也是需要遵守的,否则各位“玩”友就很难在古玩界立足。 光鲜男子一脸的不在乎,根本就没把耿老板说的话放在眼里,咧着嘴,痞痞赖赖吸溜着,道:“耿老板,这可就是您不地道了,我请人掌眼是要付钱,可那人不是没帮上忙吗?只看了两样物件就要收费,天下没这个道理吧?” 说完,光鲜男子拧着脖子转身就走。 施诚早就看不惯那光鲜男子的所作所为,双眼一眯,抬脚就要往门外去追。 “让他走吧,左右不过几个小钱,没道理毁了咱们自己名声。” 施保摆了摆手,将施诚叫住。 耿老板虽然没说话,但早就被气得直翻白眼,狠狠拍了一下自己大腿,从裤兜里抓出一把钱也没数多少,满脸羞愧地放到施保身边的桌上,不管施诚怎么阻拦,头也不回的追了出去。 “老施,就这么让那小子走了?” 姚四儿今天算是开眼了,没想到,天底下比他不要脸的人都有,那光鲜男子可真算得上是奇葩。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他留下来,然后暴打一顿不成?” 施保斜睨了姚四儿一眼。 古玩鉴定一不小心就会得罪人,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所以,一般行里的人宁肯自己幸苦一点也不愿意给外人掌眼。 因为对与一个水平好的藏家来说,鉴定一个东西并不困难,难的是否应该把结果告诉东西的所有者,因为如果这个东西是假的,买家可能凭借你的结论去退货,如果卖主知道是你给鉴定的那你就得罪人了。 其次,当买家去退一件赝品的时候,不要拿给你鉴定的人做说辞,如“某某都说这个东西是假的,你快给我退了吧”,这类不明智的举动通常会得罪很多人。 首先你让卖家知道了给你出主义的人是谁,同时也让他感觉他卖你假货的举动行里人都已经知道了,这样原本能给你退的东西也不退了。其次让帮你的人感觉你把人家出卖了,以后也不会再帮你看东西,最后,如果事情闹的很大,其他古玩商会认为你是一些反复无常的人,习惯买了东西就退,以后也不会有人愿意拿好的东西卖给你。 当然了,施保是个例外,他双脚失去了行动能力,如果不用这种方法赚点钱,不仅没办法养活他那个痴傻的女儿,甚至想挣到维持自己活下去的基本生活来源都困难。 “不是,那也不能就这么让那孙子走了啊!” 姚四儿忿忿不平咕嚷了一句,要知道,姚四儿平日里可是霸道惯了,只有他吃别人白食的,今天还是头一遭眼睁睁看着一个吃白食的从自己身边溜走。 想想这事,都觉得可笑。 施保看都懒得看一眼耿老板留在桌上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炯炯目光倒是一直在刘宇浩身上扫来扫去。 自然,这一切都逃不脱刘宇浩敏锐的眼睛。 但他早已打定“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思,所以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入定般老老实实待在姚四儿身后,扮足了自己的本分。 给人打工的腿子嘛,自然要跟自己的老板站在一起。 施保的目光里充满了轻松,也很坦然,神色古怪,“刘先生,其实从您一进门我就认出您了,怎么?堂堂浩怡集团的大老板什么时候也给街头的下三滥打起工来了?” “我靠!” 姚四儿脸色阵青阵红,要不是看在刘宇浩没开口的份上,他早一拳朝施保脸上砸过去了,怎么可能忍到现在。 被人骂做是下三滥他不是不知道,可以前没人当面骂他呀,就算是有,那也是他惹不起的吴二少那种顶级纨绔,现在施保也这么骂他,姚四儿能不觉得刺耳么。 刘宇浩心头猛然一震,一抹错愕在他眼眸中闪现,随即又很快消失。 “施先生,好眼力!” 惊愕过后,刘宇浩说话的时候一脸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情绪波动。 施保愣了愣,哈哈大笑了起来。 “要是我早知道施先生有这么好的眼力也不至于会这么糗了。” 刘宇浩自嘲一笑,但心里还是有点郁闷,同时心中又有些好奇,便随口问道:“不过我有些纳闷,我们以前好像没见过面吧,施先生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施保大概是觉得自己笑的不礼貌,收起笑容道:“刘先生说笑了,施保不过是个苟延残喘的下里巴人,怎么也不可能有那个荣幸与刘先生见过面。” “那你刚才说我一进门就已经认出了我是什么意思?” 感觉有点被戏弄了的味道,刘宇浩脸色微沉。 施保依然面带微笑,从身边拿出一本杂志抖了抖,呵呵笑道:“刘先生,您现在是全国的大红人,您认识的人有数,可认识您的人却无数呀。” 刘宇浩定睛一看,差点没连鼻子都气歪喽,施保手中的那本名为《国家文物》的杂志上不仅有自己的大幅照片,而且还有一小段儿简短的文字介绍。 好嘛!人家手里拿着自己照片,能认不出来么。 “这嗨,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呢!”刘宇浩未语先笑。 那本名为《国家文物》的杂志他倒是有点印象,三个月前传国玉玺回归的消息传出后,杂志的记者第一时间找到了浩怡集团,请求给刘宇浩做一个专访。 刘宇浩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生活被乌七八糟的传闻打乱,当时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了。 可没想到的是,那记者居然还小有能量,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打听到了刘宇浩大哥的公司,死皮赖脸求着刘宇杰做邀约采访的中间人。 被逼无奈之下,刘宇浩只好退而求其次,告诉那个记者传国玉玺虽然已经回国,但国家文物部门必须对玉玺真伪做专门的论证,在具体结论没有出来之前,他不接受任何媒体的访问。 但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刘宇浩还是让藤轶出面给了那个记者一份自己亲手所写的模糊资料。 刘宇浩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本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扮演好腿子的角色了,最后却因为一份杂志而前功尽弃。 端的是有苦说不出。 第1183章 捧着金饭碗行乞 既然自己真实身份已经被人揭破,刘宇浩这戏自然也就演到头,再装不下去了。 “施先生果然是个妙人,反观我这样做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刘宇浩神色坦然,自嘲地呵呵一笑,大大方方在刚才光鲜男子的位置上坐了下去,气度俨然自若,一点尴尬的意思也没有。 将帅之风嘛,理应正该如此! 不等刘宇浩交代藤轶已经在外面找了个干净的盆子接了满盆清水端过来,道:“刘哥,先洗把脸吧。” 刚才喷在皮肤上的药水不仅黏糊糊的,而且粘在肉上还有点痒,既然已经不用再演戏了,还不赶紧洗干净,清清爽爽岂不更好。 就连施诚也没只在一旁看热闹,翻箱倒柜找出一条新毛巾递给刘宇浩,满脸骇然:“您,您真是那个用破帽子把咱们国家传国玉玺换回来的刘大专家?” 刘宇浩也不矫情,洗了一把脸干爽不少,摇摇头呵呵笑道:“专家谈不上,但我的确是如假包换的刘宇浩本人。” “哎呀妈呀,太年轻了!” 施诚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 现在刘宇浩洗干净了脸露出本来面目,帅气俊朗不说,看年纪,顶多不超过三十岁,这样的年纪就成了全国闻名的古玩专家,简直是颠覆人们对那些殚见洽闻学者的认知嘛! 刘宇浩淡淡一笑,将毛巾递还到施诚手上,笑着对藤轶说道:“藤轶,你看这位老兄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怕是对我的长相有点失望哦!” 顿时,屋内气氛一缓,众人哄然大笑。 “没,不,那啥,我不是那个意思刘专家。” 施诚者,名如其人,人是个老实巴交的实在人,刘宇浩一句话就把他闹了个大红脸,说话都结结巴巴。 姚四儿也好没由头的跟着怪笑。 可惜的是,他那笑声太过突兀,完全和大家不合拍,没得召来藤轶和施诚的两双充满鄙夷的大白眼珠子。 笑毕,刘宇浩又坐回原位,却不主动说话,而是再次好奇的打量起施保来。 说实话,别说是刘宇浩,就算任何一个人见到施保,恐怕也不会无动于衷。 无他,只是施保的身上有太多秘密值得人们探寻。 经营、收藏、研究古玩,是一个非常深非常复杂的行业和学科。它不是单纯的一买一卖,更不是有钱就能够做得到的。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但凡想要涉入古玩界,必须具备综合性的文化素质。最基本的要懂得什么是美,要基本了解历史文化,这是经营和收藏古玩最基本的条件。 可施保呢? 据刘宇浩得到的资料,施保完全不具备一个古董藏家的基本条件,甚至小时候都没上过几天学,但施保刚才明明只用了数分钟时间就从一大堆物件中东西里找到了真正开门的老货,这份眼力,怕是潘家园混迹了十数年的老行家看过以后都要道一声自愧不如。 由此,刘宇浩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施保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当然了,刘宇浩也并非是顽固不化的人,他不认为古玩专家就一定要看书学习,那些只是让一个人从理论上简单的了解一些古董的名称、年代、用途。 如果进行实际的古董鉴赏,单是通过看书的学习方式,是绝对学不会的,还要经行家指导入门,然后经过自身的反复实践,经过失败、总结、再失败、再总结的过程,才能够逐步成熟。 很显然,从刘宇浩得到的资料里,施保在出狱以前并没有类似的经验,这也是让刘宇浩对施保这个人很好奇的重要原因之一。 要知道,古玩鉴赏难就难在它的广泛性和复杂性。 在民间流散和市场中,从来没见过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古董太多太多了。有的博物馆没有,资料中都没有记载。 因此没有对照器物,同时也不知何时、何地出土,对这类古董,就算是齐老爷子亲自上场,一时间也很难进行论证其真伪,可让刘宇浩大跌眼镜的是,施保偏偏从来没在帮别人掌眼的过程中走过宝。 这么怪异的事难道还不值得刘宇浩琢磨、回味? 刘宇浩在观察施保,而施保自然也在暗暗打量刘宇浩,这本是题中之义,不足为怪。 过了一会,施保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道:“实在不好意思刘先生,事先不知道有贵客临门,我也没有准备茶,要不来点白开水?” “白开水很好,施先生可以叫我刘宇浩,或者宇浩都行,先生两个字可真不敢当。” 刘宇浩淡淡一笑,他今天的来意是会施保,可不是喝茶,再说了,就冲施保屋内这一贫如洗的模样,就算准备了茶,恐怕刘宇浩也喝不下去。 大学生活那些年,齐老爷子没在别的地方娇惯刘宇浩,但的确确把刘宇浩的嘴给培养的刁钻无比。 普通的茶叶?刘同学还真压根就看不上眼。 施保爽朗的哈哈一笑,先招呼施诚帮着倒水,随即转身道:“刘老弟,你今天能来我这实在让施某人受宠若惊,如果是朋友,那咱们就唠唠嗑,可如果你还有别的什么想法,那就对不起了,恕施某人招待不周,立刻请你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