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劫数
瘦弱的身躯，脸色苍白的看起来像是活不长的样子。邋遢的头发，衣服土气的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唯有个与常人不一样的特点，就是他的脸上有三道猫咪胡须似的奇葩胎记，像黑色的钢笔画在脸上。 他叫叶新，高中的入学仪式时，我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家伙，我想他定会是班里最受欺负的那个。两天下来，事实证明我错了，和初中时一样，最受欺负的人仍然是我…… 我捂着流血的嘴角，呆呆地望着黑板。不敢去左顾右盼，因为周围都是眼睛，他们一定在看着我，在内心嘲笑我。我想故作镇定，却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叶新淡定地在我身旁坐下，似是目送着那些高二学生离开教室，“刚开学两天，你怎么惹到他们了？” “关你什么事！”我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愁怎么能在班里找回一点面子，我瞪眼发狠地说，“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我同桌就可以跟我套近乎！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当心弄死你！” 叶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嘴角渐渐上扬。 斜对面第三排的男生站起身，我认得他，何沐，昨天竞选班长的时候我还投了他一票。没想到他走到我面前，冷冷地说“放手，班级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一股火涌上心头，眼看找回的面子全被这个贱人给搅合了，既然班级不是撒野的地方，刚才来了那么多高二的欺负我，他怎么默不作声？ 何沐看着我，说“我不想再重复一遍，3……” 如果他数到1，我想我会松手的，毕竟我向来都比较怂。可他何沐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直接一拳打得我坐在了地上，桌椅都乱了套，书本掉了一地，铺盖在我的腿上，好在我的座位是靠墙的，能让我依靠着墙壁，不然我估计我就要躺在地下了。 何沐用手拍了拍叶新的肩膀，说“你没事吧。” 叶新没有说话，仍旧是之前的微笑挂在脸上。 随后何沐将双手插在裤兜，看着我说“我不喜欢多管闲事，但我决不允许五班的同学们自相残杀，破坏班级和谐，这是我的底线。你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除了认怂，我还能怎么办。 何沐点点头，回到座位继续看书。 而叶新，这个时候了还装作一副老好人的样子，掏出纸巾递给我说“鼻子流血了。” “不用！！”我甩开他的手，闷声捡着自己散落一地的书本。 叶新也蹲下身帮我捡，我注意到他的领口上满是油渍，下意识地离他远了几寸，谁知他又凑过来，低声说“鼻血流进嘴里了。” “我知道，闭嘴！” 我直起身，将书本放在桌上，又将桌椅复原。 叶新再也没说话，原本我以为他生气了，可下午的五节课里他一言不发，数学课老师向他提问，他也只是站起来默不作声，或许是刚开学师生还不太熟悉，老师以为他不会，就让他坐下叫了其它同学。可我看他的本子上早都解出了答案。 因他坐在外面的座位，为了避免尴尬，我打算他走了之后再走，可他也坐着一动不动。直到人都走光了，我忍不住站起身说“你到底想怎样！” 他抬头看着我，一言不发。 “说话！”我吼道。 “说什么？” 他总算开口了，我皱着眉头，拎起书包，说“让开。” 他侧身让出空间，我也懒得再跟他废话，自顾往外走着。想起今天的种种尴尬，真不知道以后要怎么在这个班级里待下去。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微风拂面，有些刺痛，先是被一群高二的教训，又被何沐狠狠地打了一拳，脸已经肿的不成样子了。 朝停车处走着，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之前打我的那些高二的！我立即蹲下，躲在拐角处的墙后面。 “诚哥，我刚才看见苏饴妹子去食堂了。” “是吗？”李诚从摩托上下来，“走，咱们也去。” 见几人朝我这边过来，我立即转身要逃，却与叶新撞了个满怀，原来这家伙一直都跟在我身后！ “又是你这家伙！千万不能让他们发现我！” 话音未落，我已进入了那几个高二的视线范围内，我心想完蛋了，却不料他们几个并没有在我身旁停下，就像没看到我们一样，有说有笑地走远了。 叶新眯缝这眼，微笑地看着我，说“你胆子可真小啊。” “关你什么事？”我懒得理他，转身去停车处找我的自行车，我突然注意到，旁边的那辆摩托就是李诚的。 今中午上楼我不小心碰洒了他买的奶茶，道歉了，也赔偿了，可他还是带人冲进班级里来揍我，真是太欺负人了！现在他的摩托车就在我面前，真是上天给我报复的机会！ “你要干嘛？”叶新站在我身后问。 “我告诉你啊，这私人恩怨，不关你事儿，赶快找到你的自行车回家去！”我用指甲按住摩托车胎的气门芯，里面的车气呲呲往外冒，很是痛快。 “我不会骑自行车，只会开车。” 我回头看着他，白色的衬衫领口沾满了油渍，怎么看也不像有钱人家的孩子，没想到他居然开车来上学。 “那……你开什么车来的？” “我只是会开而已，并没有车。” ……无语。 “没车你来停车处干啥？” “跟你来的啊。”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挪了几步，找到前车胎的气门芯按住，“我可告诉你啊，我是直男，你赶紧在我面前消失，要不然……” 我话还没说完，一回头，人竟是突然地消失不见了！环顾四周，悄无声息，一阵清风拂来，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人就算是走了，也总不能一点动静也没有吧？突然间，榆树的枝叶沙沙作响，似是有什么生物在里面活动。我吓得立即骑上自行车往外走…… “李诚，你松手！我不想去！” “那个地方我布置了很久，你必须去看看，真的很美，你一定会喜欢的！” 前面怎么了？是之前那些高二的！李诚正强迫拉着一个漂亮的女生。不关我的事，装没看见，只要骑过去，一转弯就出校门了。 “李诚，你马上松手，不然连朋友也没得做！” 李诚站住脚，无奈地松开手，说“苏饴，我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为什么总是要拒绝我呢？” 旁边一个叫刘鑫的男生帮腔道“对啊嫂子，诚哥天天给你送奶茶，我从没见他对一个女生这么上心过。” 苏饴翻了个白眼，哼笑一声，说“对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我看着那个叫苏饴的笑着朝我的方向跑过来，就预感情况不对，立即想要掉头，谁知她更快一步，握住了我的自行车把手。 见她对我偏头一笑，我就知道我完蛋了。大姐，你我萍水相逢，无冤无仇，别害我成吗？我想回家。 “亲爱的！你来接我啦？” 李诚走过来，看清是我之后，竟是笑了，他偏头对苏饴说“苏饴，你就算要气我，也找个像样儿的吧？你看他这出，鼻青脸肿，又红又紫的……别说，看着还挺喜庆。” 李诚身后的几个男生哄笑着，为了不挨揍，我也只得尴尬地笑着，解释道“是啊，我只是路——” 我还没说完，苏饴搂着我的脖子猛地亲在了我红肿的脸上，这一吻，疼得发甜。 “亲爱的，送我回家吧。”说完苏饴便跳到了自行车的后座上，她搂着我的腰，我全身都僵化了，完全不知所措。随后她便温柔地对我轻声耳语“愣着干嘛，走啊？” 李诚在原地站着，也不阻拦，只一脸戏谑着说“苏饴，不是我瞧不起他，你问问他敢走么？” “姐姐，别闹了……”我尴尬地不知所措。 李诚那帮人见状大笑不止，苏饴狠狠地捏了下我肚子上的肉，咬牙道“你就这么怂？打算看着他们欺负女生？” 姐姐，我只想回家而已，他们欺负谁，关我什么事啊…… 正打算回头让她下车，可就当与她近距离对视的时候，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从小到大，我从来都没这么近距离的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女生对视过，那双眼睛像水中的圆月一样清澈而深邃。那一刻，我的心脏仿佛突然骤停了…… 我使出了多年来骑自行车研究出的最快奥义站起来·猛蹬，一溜烟地带着苏饴出了校门。 我听到李诚在身后怒喊“小崽子！你有种！快点骑，别让我逮到你！” 你逮不到的，摩托车气儿已经被我放光了。 “坐下！”苏饴扯着我的衣服把我拉回车座上，“你刚才差点把我摔下去！” “这不是刚才情况紧急么。”我心跳如鼓，恐惧中带着欣喜。 “噗。”她笑了，但手却始终没再像之前那样搂着我，而是抓着我腰两边的衣服。 “其实我脸上的伤，就是为了救你才造成的。” “是么？” “嗯，其实我在开学仪式的那天就喜欢你了。”我真是说瞎话都不眨眼，“听说李诚他们总骚扰你，我今天便去找他们理论，势单力薄才被伤成这样。” 她不说话了，一直沉默着，良久之后，她说“右拐。” 我想，或许她是被感动了吧。 苏饴只让我把她送到了一个公交站台，据说她家离这里还有很远的路程，她每天都要赶最后的班车，再一直坐到最后的站点。 在独自骑车回家的路上，我不得不正视明天将会到来的劫数，那些高二的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在心里想了许久也没有应对的办法，躲的了一时躲不过一世，我总归是要去上学的。